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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回 曹後憐才免興冤獄 神宗盡孝謹守遺言(2)


  這是何等有趣的事啊!他的職位雖然是在官,而行徑卻異常浪漫,好像無拘無束的一般;每遇宴集,談笑終日,一無倦容;間若醉後揮毫,真行參半,閎幽粲落,峻厲絕世。原來他的書法,少時習蘭亭,後來又學顏魯公,所以越加超妙了。當時那些營妓,見他不甚惜墨,爭著跑來索題索書,拿回去增光齋壁。因此,蘇軾的文名,益加洋溢起來。

  神宗後來也愛他多才,想起用他作史館修撰,終被王珪等多方阻擾,未果實行,只將他移徙於常州。這是後話。

  神宗在十一年時,改元作元豐,此時已是三年了。忽曹太皇太后違豫,神宗乃與曹太皇太后弟曹佾同進慈壽宮省問病狀。坐了一刻,神宗先起告退,意思想使曹太皇太后姐弟略敘私衷。不料神宗剛離座起,還未退出,曹太皇太后遽命曹佾道:「今日許爾進宮,已是偏在姐弟情分上,格外加恩的。爾當知道,此地不是爾得獨留的,快隨官家一同出去。」

  曹佾聽了,連忙隨了神宗出來。原來曹太皇太后一向不許曹佾入宮,也不許他幹與國政。今日乃是神宗見得曹太皇太后病勢不比往常,固請懿旨,才允許他入宮一面,畢竟不許他久留,可見曹太皇太后遵守宗法,雖屬骨肉至親,絲毫不肯寬假咧!

  過了兩日,曹太皇太后的病益劇,神宗侍疾寢門,衣不解帶,通宵守候,毫無倦容。最後一日,曹太皇太后自知將長辭斯世了,乃命宮女扶起,親啟金匱,取出章奏一束,親手固封,付與神宗道:「待我死了開看,但只許兒自己明白此中故事,斷不可因此罪人!」

  神宗含淚接收了。曹太皇太后又提筆寫「博愛親民」四個大字,作飛白書,筆勢飛動,有游龍行空的氣概,寫完,鈐蓋慈壽宮寶,賜與神宗道:「這四個字,就抵得千言萬語的遺囑了,兒善體我的意思吧!」

  神宗忙跪下接受了,泣對道:「兒臣敬遵懿旨!」

  曹太皇太后聽了,心甚欣慰,即命神宗起來。

  神宗遵命起來,侍立一旁。曹太皇太后乃複臥下。停了一會,忽問宮女道:「今日是什麼日時了?」

  宮女奏答道:「今日是十月二十日。」

  曹太皇太后頷首道:「呵!」又自語道:「只此日來,只此日去,免煩他百官。」說畢遂崩。

  原來這日乃是太祖皇帝大忌日,曹太后死在此日,省得別日立忌,使百官有司有奉慰行香的麻煩。當下神宗號啕慟哭,宮廷內外,齊放悲聲。神宗哭了一會,群臣勸止。神宗乃啟開曹太皇太后所授與的密緘觀看。神宗閱罷,把它收在懷中,複又放聲大慟,經群臣百般勸慰,才漸漸止住。

  你道曹太皇太后這封密緘裡所藏的章奏,是議論的什麼事情,神宗看了要這等哀慟?原來不是別的章奏,乃仁宗皇帝立英宗皇帝作皇嗣時,群臣諫阻的章奏,所以神宗看了要這等慟哭。神宗果然遵著曹太皇太后遺命,不追咎這些臣子,只自己感戴曹太皇太后的慈德,盡禮盡孝服喪。

  於是尊諡曹太皇太后做慈聖光獻;推恩曹氏,進曹佾中書令,官家屬四十餘人。曹佾及家屬等,亦能遵慈聖光獻遺志,雖蒙恩寵,無敢不謹的。

  慈聖光獻喪事辦畢,不覺又是三年六月了。神宗因得自太祖皇帝開國以來,所有官制,多因襲唐朝,不過稍有異同罷了。太師、太傅、太保,三師;太尉、司徒、司空,三公,不常置。以同平章事為宰相,參知政事為副,中書門下,並列于外,別在禁中設置中書,與樞密院對持,文武兩柄,號做二府。天下財賦,悉隸三司。所有糾彈等事,屬禦史台掌管。至若尚書令、侍中、中書令,三省;吏、戶、禮、兵、刑、工,六部;太常、宗正、光祿、衛尉、太僕、大理、鴻臚、司農、大府,九寺;國子、少府、將作、軍器、都水、司天,六監等,往往由他官兼攝,不設專官。草詔歸知制誥及翰林學士:知制誥掌外制,翰林學士掌內制,號做兩制。修史屬三館,便是昭文館、史館、集賢院。首相充昭文館大學士,次相或充集賢院大學土,有時設置三相,即分領三館。館中各員都稱學士,一經此職,遂成名流。又有殿閣等官,亦分大學土及學士的名稱。這些概無定員,大半由他官兼領虛名而已。

  乃詔中書詳定官制,設詳定官制局,命翰林學士張藻,樞密副承旨張誠一主辦這事。九月,官制議訂完畢,凡舊有虛銜,一律罷去,改為官階。自開府儀同三司至將仕郎,分作二十四階。

  領侍中,中書令,同平章事等名,改為開府儀同三司;領左右僕射,改為特進;自是以下,易名有差。至此,宋朝才有了一定的官制。神宗因謂執政道:「新官制將行了,朕的意思,以為新舊兩派人物,宜並行引用才好。」

  指御史大夫道:「這個官職,非用司馬光不可。」

  王珪、蔡確聽了,相顧失色。怎麼喚做新舊兩派呢?新派就是指維新的一派。這一派,奉王安石為首領,王珪、蔡確對於政治的觀念,統是以王安石的政治觀念為依歸,系屬￿新派。舊派就是指守舊的一派。這一派,以富弼、文彥博、司馬光一班人為首要。還有道學一派,以胡瑗、周敦頤、孫複、程顥、程頤、邵雍、張載一班人為首要,政治觀念與舊派同,都是主張守舊的。世稱胡瑗作安定先生,孫複作泰山先生,周敦頤作濂溪先生,邵雍作康節先生,張載作橫渠先生:諸人已先後死了。

  因為新舊兩派是極不相容的,如果司馬光見用,勢必連類同升多人,大減新派的勢力,且將搖動新派的政治地位,所以王珪、蔡確聽了神宗說要用司馬光,不由得要陡吃一驚。

  這時吳充已退職,王珪居首相,遂與蔡確商定個計策,薦俞充知慶州,使他上「平西夏策」,引得神宗專心戎事,便不召司馬光。神宗乃任王珪為左僕射、兼門下侍郎;蔡確為尚書右僕射、兼中書侍郎;章惇為門下侍郎,張璪為中書侍郎,蒲宗孟為尚書左丞,王安禮為尚書右丞。更命馮京為樞密使,薛向、孫固、呂公著為樞密副使,詔民畜馬,擬從事西征。不久馮京、薛向並罷去,即命孫固知樞密院事,呂公著、韓縝同知樞密院事。

  忽知慶州俞充上奏,稱夏將李清,本屬秦人,曾勸西夏主李秉常以河西的地方來歸。李秉常的母親梁氏知道這事,立即把李秉常幽囚著,把李清殺了。這樁事件,我朝應興兵問罪,此是千載一時的機會!神宗得奏大喜,即詔熙河經制李憲等,召集陝西河東五路的兵馬,準備伐西夏,而召鄜延副總管種諤入對。種諤奉召,不敢怠慢,馳驛入朝。神宗問種諤道:「朕將親征西夏,不知西夏的虛實究屬怎樣,卿且據實奏與朕知。」

  種諤這個人,生平最喜誇大口,乃是個言不顧行,行不顧言的人,神宗偏偏召他入對,真乃問道於盲了。當下種諤便奏答道:「西夏沒有人才,李秉常只是個小孩子,陛下大兵一去,就馬上躧平了西夏,擒捉李秉常回朝了!」

  這正是:喜功好大終何益,誤國只憑一語差。

  要知神宗聽了這幾句大話,信也不信,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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