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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回 雀舌龍芽賢後納忠諫 魚腸燕角良將退敵兵(2)


  過了些時,樞密使兼侍中魯公曹彬,太子太保呂端,先後病歿。真宗不勝痛悼,就追贈曹彬為中書令、封濟陽王,諡做武惠;呂端為司空,諡做正惠。十月,契丹主隆緒複大舉入寇。

  時鎮定高陽關都部署傅潛,擁步兵騎兵八萬餘,畏懼遼軍勢大,不敢出兵迎戰,只是閉營自守著。將校入帳請求出兵,傅潛堅執不肯,詈罵諸人不知進退。朝廷間道遣使督責出兵合擊,傅潛仍然不動。副將范廷召心中大忿,入帳怒詬道:「公擁著重兵,竟爾恇怯至此,真乃不及一老婆子哩!公既是怕死,請發兵數萬給我,讓我領著去破敵兵!」

  都鈐轄張昭允亦入帳勸促。

  傅潛不得已,拔騎兵八千,步兵二千,付與範廷召道:「爾要去送死,就差這一萬兵,送著你去死吧!」

  范廷召得了一萬步騎,即領著出扼險要,一面馳書向並、代都部署康保裔乞援。

  這個康保裔系洛陽人,世代將門,他的祖與父,都戰歿于王事。

  他因承襲著蔭,自少便充任武職,開寶中積功擢任馬軍都虞候,領涼州觀察使;真宗即位,乃調任並、代都部署,他生成赤膽忠心,矢志報國,屢經戰陣,只是努力向前,未嘗畏怯退縮,當下得著範廷召書,即領兵萬人,兼程赴援。因契丹軍已攻破狼牙寨,遮斷鎮定路線,康保裔至途中,乃決計繞攻契丹軍後面。於是康保裔遂一面直趨瀛州,一面約範廷召夾擊。抵瀛州,範廷召兵還未到,契丹軍已四面逼來,將康保裔圍裹數重。時候已經入暮,康保裔紮營堅保著,待明日再戰。翌晨,康保裔出營一望,契丹兵益發加多了,前後左右,悉是敵騎,看起來有十余萬咧。

  康保裔失驚道:「我此番被賊虜所算了!」

  左右因獻計道:「主帥何妨趁此時易甲改裝突出敵圍,調集大兵,再與決戰。」

  康保裔道:「我自從領兵以來,身經數百戰,爾等哪一回看見我退避過呢?古人道:「臨難毋苟免』。今日既陷重圍,正是我為國效死的日子到了,說什麼改裝逃遁啦!」

  左右聽了,一齊感奮道:「主帥既決意死戰,我等敢不盡死嗎?

  就請與主帥一同出戰。縱是不能取勝,也把他殺個落花流水,使他曉得中國不是沒有健將勇卒呀!」

  康保裔大喜道:「這才不負國家養軍千日了。」

  即率領三軍,沖躧契丹營。苦戰一日,直殺得天昏地暗,鬼哭神號。怎奈契丹軍多至十余萬,康保裔只得一萬。契丹兵殺一個便增添一個,宋兵殺一個卻減少一個。

  殺來殺去,契丹兵只是加多,宋兵逐漸減少。到得最後,康保裔滿身受著創傷。部下只剩得數百人,而且矢支又盡。康保裔大呼道:「殺身成仁,在此時了!」

  數百殘兵亦激應道:「殺!殺!殺!與主帥偕死戰場!」

  扶傷奮臂,爭著殺入契丹兵多處,又殺死契丹兵整千。康保裔與殘部也同時戰死。那時高陽關路鈐轄張凝,高陽關行營副都部署李重貴,為范廷召先驅,往援康保裔,正遇著契丹兵。二人合力殺退契丹兵,回報範廷召。

  範廷召才進至瀛州西南,聽報康保裔已死,全軍覆沒,便不再進,據險紮住營寨。

  契丹軍被挫于李重貴、張凝,乃轉攻遂城。緣邊都巡檢使楊延昭,適駐節遂城,見契丹軍大至,召集部眾,登陴固守。

  恰巧碰著北風怒起,天氣倍增寒冷,楊延昭便想得一個利用天時的法兒,命兵士搬取庫藏中魚腸燕角,遍插堞口,覆命兵士汲取冷水灌注城堞。及至天明,水凝成冰,既堅固,又滑溜,頓時變作一座很堅固的城堞。契丹軍在城下望著,只見昨日一座破碎不完的城堞,今日全然改觀,既像是琉璃砌的,又像是瑪瑙築的。堞口裝著無數刀劍,好似劍樹刀山一般,令淡淡的日光照在上面,互相映射,寒森森地不可逼視。契丹主歎道:「天助著楊家將,朕哪能與他爭得呢?」

  傳令退兵離遂城,去攻掠祁、趙、邢、洛各州。十二月,真宗聽得契丹軍深入,猖獗異常,命李沆留守東京,下詔親禦契丹軍。至澶州,親幸浮橋,登臨河亭,賜近臣甲胄、弓劍,賜澶州父老錦袍、茶帛,軍民大悅。忽康保裔陣亡的噩耗遞到行在,真宗大為震悼,追贈康保裔為侍中;並授他的兒子康繼英為六宅使順州刺史,康繼彬為洛宛使,康繼明為內園副使,康繼宗為供奉官,孫子康惟一為將作監主簿。

  這時康保裔的妻室已經亡故,惟老母尚健在,真宗又追封康保裔妻為河東郡夫人,封他的老母為陳國太夫人,並遣使撫問,賜白銀五十兩。於是康保裔一門都得旌賞。

  他捨身報國,總算死得不冤枉了。真宗遂啟蹕進次大名,召傅潛至行在,責問他坐觀成敗,逗撓縱敵等罪,削職流放于房州。

  張召允亦連帶免官,流放於道州。三年正月,契丹軍聽得真宗御駕親征,乃大掠州郡,引兵退去。范廷召等追至莫州,斬首萬餘級,盡奪回所掠取州郡的財帛,其餘契丹遁出境外。捷奏到達,真宗大喜。擢升範廷召為並、代都部署,楊延昭為莫州刺史,李重貴知鄭州,張凝為都虞候。即班師返駕回汴。

  在途又接四川急報,說是益州兵變,趙廷順等八人主謀,推都虞候王均為首領,僭號做大蜀,建元做順化,署置官稱,儼然一小朝廷;兵馬鈐轄符昭壽被戕殺,都巡檢使劉紹榮自經死。真宗即詔命戶部使雷有終為川峽招安使,李惠、石普、李守倫並為巡檢使,給步騎八千,往討益州亂兵,所有在蜀軍官,如上官正、李繼昌等,均歸節制。雷有終等奉詔,領兵倍道馳赴,二月,遂至益州。

  王均聽得雷有終領兵到來,暗設埋伏於城中,開城假裝逃走。雷有終等不知是王均使得奸計,乃率兵入城。不料猛然一聲炮響,城中伏兵齊出。城門早已閉著,雷有終等的軍隊,竟被王均關做籠裡的雞了。雷有終慌忙與石普跑上城頭,緣堞墜下走了。李惠遲了一步,遂被亂軍殺死。雷有終、石普既脫險,奔至漢州,重整軍馬,再打益州。王均開城迎戰,被雷有終一陣殺得他片甲不留,只剩得單騎逃回城中。

  雷有終麾兵圍住,晝夜打攻。十月,王均守禦不住了,乘夜領二萬人遁走。雷有終遂收復益州,領兵追殺王均于富順,招降亂党六千餘人。益州亂事遂平。真宗得報,詔進雷有終等官階,流徙益州知州牛冕等。六年,覆命張詠知益州。張詠至,益州大治。真宗訪知張詠治狀,下詔褒美,並傳諭張詠道:「得卿在蜀,朕無西顧的憂慮了!」

  翌年元旦,下詔改元做景德,稱是年做景德元年。朝野祝賀畢,正各慶安樂,忽慈壽宮又生悲哀。這正是:朝野欣然進歡頌,宮幃倏爾起悲歌。

  要知宮裡發生什麼悲哀,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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