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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回 修降表李家成世業 受國俘宋主害相思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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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這病又不便明白說出來的;就是明白說了出來,她已羅敷有夫,且甚得夫婿寵愛,自己身為天子,怎好占人之妻、奪人之寵呢?若說是斷情絕愛,卻了這條心想吧,怎奈後宮自繼後王氏在乾德初年崩逝以後,更無一個略略當意的人。此時恰在擇後的當兒,偏偏遇著她這等一個生平罕見的尤物,如何能拋卻得下呢?這樣躺在病榻上千思萬想,僵臥了數日,忽然一躍而起,自語道:「有了我,便不能有他了!」 這日晚上,太祖即召宴孟昶於太明殿。席間太祖用巨觥豪飲,孟昶便亦儘量相陪。君臣直飲至夜半,才盡歡帶醉而散。 越宿,太祖又召孟昶飲宴。孟昶自昨夕歸去,便覺酒力太猛,支持不住,頹然躺倒;到了今日,更覺周身血管像要破裂似的,竟是得了酒病,不能起來,因辭謝不赴。太祖聽說孟昶害酒病倒了,歎道:「為朕豪飲,害得秦國公不安適,這是朕的罪過啊!」 即傳命著御醫前往診治。不料這日晚間,竟報孟昶病卒。 太祖不勝哀悼,廢朝五日,素服發喪,追封孟昶為楚王,賜禦葬。孟昶的母親李氏見孟昶暴卒,卻不哭泣,但以酒酹地道:「爾不能死殉社稷,貪生以致今日,我所以也忍死到今日,就只為著有爾存在啊!而今爾已死了,我還活著做什麼呢?」 遂絕粒不食,數日後亦死了。太祖聽說,益加哀悼,命賻贈加等;並命鴻臚卿范禹稱護理喪事,教與孟昶俱葬洛陽。歸葬已畢,花蕊夫人便入宮謝恩。太祖見花蕊夫人穿著一身縞素衣服,更覺添了半天丰韻,越顯得楚楚憐人,淡淡多姿。即把花蕊夫人留在宮裡,迫她陪侍飲宴。此時花蕊夫人既難一死,上命無可違抗,只得強抑愁懷,勉為歡笑,陪著太祖飲酒。 太祖在前次召見時對她一則相隔得遠,二則礙著官家威儀,縱有千般萬重憐愛的心意,實不能盡情地表現出來;此時卻是相挨至近,又無忌憚,數杯酒後,便把她摟抱在懷,盡情調弄。碰著花蕊夫人又是帶羞含嬌,若接若離,滿臉兒泛著紅雲,一陣陣只是香喘,把個太祖愈弄得神魂飛越,情不自禁。於是罷酒撤肴,把花蕊夫人擁入寢宮,盡其歡樂,達到最終目的。一宿美滿已成,次日即冊立花蕊夫人為妃,仍賜稱原號。 當孟昶入京的時候,太祖曾建造廣廈五百間給他居住,供帳俱備。而今孟昶與李氏俱死了,孟玄哲已遣就外鎮,花蕊夫人又經入宮,這宅子便沒有人在裡面,一切供帳都成虛設。太祖因命內監往將宅裡供帳一齊收歸大內,卻收進一件物事,為太祖生平所未見的,乃是孟昶的溺器。你道一件溺器是件何等平常的東西,太祖就會生平沒見過呢?這並不是皇宮裡沒有溺器,也並非是太祖生平不曾見過溺器,只為孟昶所用的溺器,非等尋常;慢說是太祖生平未曾見過這樣的溺器,就是從開天闢地以來的帝王算到而今,也指不出一個見過這種溺器的人來哩!究竟那孟昶的溺器,是怎樣一件稀世的東西呢?原來孟昶的那溺器,乃用七寶鑲成,式樣精巧,名貴無匹。估估它的價值,當不止十倍于連城之璧哩! 當下太祖歎賞許久,便命衛士把它撞碎,說道:「一個溺器也用七寶鑲成,更用什麼東西貯食物呢?奢侈到這樣,哪得不亡國!」衛士奉命,便拿著鐵鐧,當著御座面前,把它擊碎了。 太祖又命這衛士把這些破碎的珠寶收拾了去,就算賞他這一擊之功。這衛士也不知是經幾代的宗功祖德,積得這麼富厚的福分,得此重賞。可見人只要有福分,就是身居卑職,也會得逢上賞的。 花蕊夫人自入宮冊立為妃後,太祖寵愛得像命根子一般,臨幸無虛夕,每一退朝,便不往別處,專來和她作樂。花蕊夫人卻是迫於主威,勉承雨露的,未免面熱心冷,語蜜情淡。雖經太祖一往情深,極意優寵,稍稍買轉她的歡心,然而還只三分向著太祖,七分追想孟昶。因私下繪著孟昶的小像,在太祖不在面前的時候,拿了出來掛著,焚起檀香,對像展拜一會,祝他在天之靈永享安樂。 一日,花蕊夫人正在內室掛著孟昶像,焚著瓣心香,伏地對像默禱,太祖忽然踱了進來。太祖瞧著又不是神,又不是佛,卻繪的是個白面書生模樣,尋思道:她這樣禮拜做什麼呢?難道是什麼神仙?便問道:「愛卿,這供的是什麼神仙呀?禮拜他是為求福呢?抑是求壽呢?」 花蕊夫人驟然被太祖撞見了她的秘密,面上雖不惶恐,心下卻自是為難,正想這該怎樣飾辭才妥,忽聽太祖提出神仙二字,便觸動靈心,詭對道:「臣妾該死!未曾啟奏陛下。這供的是送子張仙。婦女虔誠祈禱于他,可望賜生佳兒。臣妾未能免俗,因得隨侍陛下,也想生個好兒子,俾將來得母以子貴哪。」 太祖道:「原來如此。為何平時不見愛卿供奉?」 花蕊夫人回奏道:「臣妾固日常供奉,惟恐陛下斥為異端,每日只在陛下臨朝時取出禮拜一過,便收貯了,所以陛下未曾看見。」 太祖竟信以為真,便道:「愛卿乃誠心求子,朕豈忍斥為異端,此後可把東軒辟作靜室,將神像供奉在裡面,卿好朝夕虔誠禮拜。像這樣一收一掛,未免褻瀆了神仙。」 花蕊夫人聽說,十分喜悅,連忙拜謝了。自此花蕊夫人把個孟昶像假充做送子張仙,掛在宮裡,一日三朝地禮拜不輟。不料宮裡一班嬪妃都想生子抱兒,聽得花蕊夫人有一幀送子張仙神像,聖上特許供奉禮拜,都來依樣葫蘆地圖畫了去,香花頂禮。這真是孟昶死了還走著桃花運哩! 又一日,花蕊夫人正在理妝,宮女兩行,分侍左右:有的持著芙蓉鏡,有的捧著黃金盒,有的執著脂粉缸,有的扶著鳳尾扇。只見她萬縷青絲,一直垂到地上,根根光可鑒人。尤其是那一股脂粉香,送到鼻裡,頓使人心旌搖搖,發生無限情思。 太祖進來瞧著,自歎道:「朕南征北剿這如許年數,所經歷的事著實也不少了,卻哪裡領略過此種深味呢?」 一面就在水晶簾側坐下,看著花蕊夫人慢慢地梳理。太祖呆看了一會,又去取瞧各色奩具。忽見一綠玉作框、白金為底的晶瑩手鏡,太祖愛它精緻,不覺取在手中仔細端詳。把玩了一會,忽反觀背面,鐫有五字篆文,太祖看著驚疑道:「嗄!怎麼也有這五字呢!」 這正是:方於脂香識趣味,又從妝鏡證同文。 要知太祖看著花蕊夫人妝鏡背面鐫著五個字,為何要驚疑,究是五個什麼字,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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