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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回 促進兵老將捐軀 通蠟書宰相誤國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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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綱道:「貶謫諸人,乃是自出公論,並非皇上之意。至於不進陳御用衣服,乃因當時金人逼近,惟恐其得知行宮所在,反致兩面照顧不到,全是保護陛下安寧的意思,並無別故。臣親見皇上,每次接奉陛下詔書,必憂懼數日,不能進膳。現在臣卻有個譬喻,比如人家家長出外,家中忽來無數盜賊,做子弟的,不能不從權辦理。待至家長歸來,只能原諒子弟保守田園,不致損失,加以獎勉,不能挑剔子弟的小過了。倘若吹毛求疵起來,做子弟的,還有立足之地麼?臣請陛下回鑾之後,須要安慰皇上才是。」 上皇聞言,大為感悟,以玉帶及金魚、象簡賜之,且謂綱道:「此次保安社稷,你的功勞很是不少;再能調和我們父子之間,不生猜疑,將來更可傳名了。」 李綱叩謝回都,奏知欽宗。欽宗也很喜慰! 靖康元年四月,上皇啟駕還都。欽宗迎奉如儀,立皇長子諶為皇太子。諶系皇后朱氏所生,素為徽宗所鍾愛,賜號嫡皇孫。因此上皇回朝,特立為太子,以便侍奉上皇。 左諫議大夫楊時,奏劾童貫、梁師成等罪狀;侍御史孫覿等,複極論蔡京父子過惡。乃貶梁師成為彰化軍節度副使,蔡京為秘書監,童貫為左衛上將軍,蔡攸為大中大夫。太學生陳東、布衣張炳,又力陳梁師成等罪惡,遂遣開封吏,追殺師成,藉沒其家產。再貶蔡京為崇信軍節度副使,童貫為昭化軍節度副使。蔡京天性凶狡,四握朝政,毒流四海,士大夫莫不切齒痛恨;童貫掌兵柄二十年,與蔡京表裡為奸,專結後宮妃嬪,饋遺不絕於道,左右婦寺,交口稱譽。因此終徽宗之世,信任不衰,權傾中外,百官宰執,多出其門,窮凶極惡,擢髮難數。 都中常有歌謠道:「打破筒,拔了菜,便是好世界。」 「筒」與「菜」,暗寓童、蔡二姓。自有詔再貶,言官更群起彈劾,便是童貫、蔡京的私黨,也恐禍及己身,交章攻訐。右正言崔鷃的彈章說得更為透徹,大略道: 賊臣蔡京,奸邪之術,大類王莽,收天下奸邪之士,以為腹心,遂致盜賊蜂起,夷狄動華,宗廟神靈,為之震驚云云。 遂有詔,複竄蔡京於儋州,賜其子攸、翛自盡。倚平時稍持正論,奉詔後,慨然道:「誤國至此,死亦其分。」 遂服毒而亡。蔡攸還猶豫不決,左右授以繩,乃自縊而死。季子蔡絛,竄死白州;惟蔡鞗以尚主免流,余子及諸孫,皆分徙遠方,遇赦不赦。蔡京赴儋州,後又量移至潭州,押送使臣為吳信。信為人小心,事京甚謹。京感舊泣下,當獨飲,命信對坐,譜《西江月》詞一闋,自述道: 八十衰年初謝,三千裡外無家。孤行骨肉各天涯,遙望神州泣下! 金殿五曾拜相,玉堂十度宣麻。追恩往日謾繁華,到此反成夢話。 蔡京居住潭州,終目憂愁怨恨而死,年八十餘。 童貫亦被竄吉陽軍,行至南雄州,忽有京吏,飛馬前來,向貫拜伏道:「朝廷有旨賜大王茶藥,將宣召赴闕,命為河北宣撫使。小吏先來馳賀,明日中使就到了。」 童貫拈髯笑道:「卻又少我不得。」 遂令京吏留侍,佇裝以待。次日上午,禦史張澂,果然奉詔而來,童貫出迎,澂命跪聽詔書。詔中歷數十大罪惡,將要宣畢,昨日馳馬報信的京吏,立於其後,急拔利刃,梟取童貫首級。原來這個報名的京吏,乃是張澂隨行官裝扮的。張澂深恐童貫久握兵柄,詭計多端,不肯受刑,所以先命隨行官改裝前來,詐言召用,出其不意,把他殺了,免得生變。相傳童貫狀貌魁梧,頤下生須十數莖,皮骨如鐵,不類閹人。伏誅後,張澂首馳歸,眾皆稱快!還有梁方平、趙良嗣等,亦次第伏誅。 朱勔後亦有詔誅死,惟高俅但削太尉官階,竟獲善終,也算僥倖了。後人有詩詠六賊次第伏誅道: 權奸誤國禍機深,開國承家戒小人。 六賊盡誅何足道,奈何二聖遠蒙塵。 蔡京、童貫等,六賊雖誅,耿南仲、唐恪,並起用事。 楊時在諫垣,僅九十日,即劾致仕。種師道薦用河南尹惇,也是程門高弟,奉召進京,見朝政日非,即日乞歸。其時太白、熒惑、歲星,聚于張,彗星出東北,長數丈,北掃紫微垣,掃文昌,天象如此,廷臣尚奏稱為夷狄將衰之兆,不足為中國憂! 因此戰略不加修,邊防尚未固,反欲守三鎮,逐強寇,哪裡能夠呢? 其時金粘沒喝攻太原。姚古、種師中,奉命往救。姚古複龍德府、威勝軍;師中亦克復壽陽、榆次等縣。朝廷因兩軍得勝,屢次催促進兵。師中老成持重,不欲急進。朝廷便降詔責他逗撓不進,師中歎道:「逗撓乃兵家大戮。我自結髮從戎,未嘗退怯。今年已老,還肯受這個罪名麼?」 即揮兵徑進,並約姚古等夾攻。兵至壽陽,與金兵相遇,五戰三勝,趨殺態嶺,離太原百餘裡,靜待姚古會師前進。 誰知姚古失期不至,師中進軍時,所有輜重,均未隨行,兵士盡皆饑疲,金兵又四面圍來。師中部下,還是忍饑耐餓,上前死戰,絕不退怯。自卯至巳,兵力疲極,土卒皆怨忽散去。 師中僅剩親兵百餘人,力戰不退,身被四創,沒入陣中而亡。 金兵乘勝殺至盤阿驛,與姚古兵相遇。姚古稍戰即潰,退保隆德。種師道聞弟戰死,悲傷成疾,稱病乞歸。朝廷接得敗報,耿南仲、唐恪等,又驚惶異常!意欲拋棄三鎮。李綱獨持不可,欽宗遂命李綱為宣撫使,劉鞈副之,往代師道。 李綱奉命而往,查得姚古後期為統制焦安節所誤。遂召焦安節,數罪正法,且奏請貶謫姚古,撫恤種師中,遂贈種師中為少師,謫姚古至廣州,以解潛為置制副使代之。李綱留守河陽,練士卒,修戰備,進至懷州,大造戰車,誓師禦敵。令解潛屯威勝軍,劉鞈屯遼州;折可求、張思正,與慕官王以寧等,屯汾州;范瓊屯南北關,約三道出兵,共援太原。 那耿南仲、唐恪,又忌李綱成功,重主和議。令解潛、劉鞈仍受朝廷指揮,不必遵李綱節制。徐號仁、許斡等又主張速戰,催促諸將,速援太原。劉鞈恃勇輕進,為金兵殺敗退回。 解潛抵南關,亦為金人所敗。張思正等率兵十七萬。竟至潰散,折求潰退。子夏山、威勝、隆德、汾、晉、澤、絳的人民,均聞風驚避,渡河南奔,州縣為之一空。李綱上疏言節制不專,致有此敗,從此以後,應合成大軍,由一路進,當有把握。這疏方上朝旨已竟到來,召李綱回去,命種師道接任。 最可笑的是宋朝宰相,不知練兵選將,備禦敵人;反想誘結亡遼書舊臣,暗中圖金,以致強敵入寇,把宋朝的江山送去了一大半。原來,宋廷自肅王樞為金兵攜去為質,也將金國的使臣蕭仲恭、趙倫留下,不肯放回。 副使趙倫,惟恐老死中國,不得還鄉,便想出一條計策,謊騙館伴使刑倞道:「金國有個耶律餘睹,與我等皆是遼臣,不得已而降金的,意中卻深恨金人,倘有機可乘便要恢復故國。貴國若肯相助,我當回去聯絡耶律餘睹,除去了斡離不、粘沒喝兩人。貴國可以安枕無憂,我國也可以興滅繼絕了。」 刑倞信以為真,忙告知吳敏等人。 吳敏等也以為耶律余睹、蕭仲恭都是遼臣,不免有亡國之恨,因此也甚相信,便與蕭仲恭、趙倫商議妥當,奏明欽宗,放二人回國。另外又寫了一封信,約耶律餘睹做內應,用蠟丸封好,交于蕭仲恭帶去。豈知蕭、趙兩人回至金國,先將臘丸信送至粘沒喝,將宋人的計劃,盡行吐露出來。粘沒喝便轉陳金主。 金主大怒,已有侵宋之意,又有折可求,也向宋廷報告,說遼國的梁王雅裡,在西夏之北,也想結交宋廷,報復仇恨。吳敏也信以為真,入奏欽宗,通信于梁王雅裡,走到路上,又為斡離不截住,搜出信來,奏知金主,金主愈加忿怒!立命粘沒喝為左副元帥,從雲中進發,斡離不為右副元帥,從保州進發,兩支人馬。分道南下。 未知宋廷如何抵擋?且看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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