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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回 促進兵老將捐軀 通蠟書宰相誤國(1)


  卻說門外的眾百姓,因為聞得陳東率了太學生,請用李綱,大家都來幫助。一時之間,聚集了萬餘人,聲勢淘淘,把登聞鼓幾乎擊碎。守門的內侍,瞧著情勢不好,忙來報告欽宗道:「宣德門下軍民人等,約有數萬,請陛下仍用李綱,無術遣散,恐防生變,望陛下詳察。」

  欽宗沒了主意,只得召李邦彥來計議。李邦彥奉詔入朝,被軍民瞧見,一齊圍將攏來,數落他的罪惡,破口大駡。有幾個在前的,便舉手去打,還有用著石塊亂擲的。李邦彥頭上的朝冠,腰間的玉帶,都被百姓打在地上,踏得粉碎。還虧邦彥跑走得快,沒有受著重傷,已是嚇得面如土色。到了欽宗御前,還是渾身發抖,連一句話也講不出來。

  欽宗又命吳敏出去宜旨,令百姓速退。眾人哪裡肯聽,索性連登聞的架子,都拆去了。殿前都指揮王宗楚,請欽宗複用李綱,以順輿情。欽宗無法,命內監朱拱之去召李綱。耿南仲奉旨出外宣諭,立在門樓上面,大聲喊道:「皇上已有旨意,複用李綱,已去宣召了。」

  眾人齊問何時去的?耿南仲道:「旨意下了許久了。」

  眾人又道:「派哪個去的?」

  南仲道:「派內監朱拱之去的。」

  眾人又喧嘩起來道:「既然如此,為何不見他出來?敢是他不願意李相公複用麼。」

  正在嚷著,朱拱之騎了馬,從門內出來。眾人不問情由,一擁齊上,都嚷說這賊太監不願意去召李相公,我們就打這賊太監。便你一拳,我一腳,把朱拱之頓時打死,連那匹馬,也踏成肉泥。有幾個內監上前阻止,眾人又牽怒到太監身上,接連打死了幾十個。直至欽宗命戶部尚書聶昌,傳出旨來,複李綱原官,兼充京城西壁防禦使,方才歡聲雷動,齊呼萬歲,歡呼已畢,又要請見種老相公。聶昌傳聞於上,欽宗忙召種師道,進城彈壓。師道奉召,乘車疾馳而至。眾人爭揭車簾,審視不錯,齊聲歡呼道:「果是我種老相公。」

  乃欣然散去。

  次日下詔飭捕擅殺內侍的首惡,並禁伏闕上書。王時雍便奏請盡罪太學生,士民又複大嘩。欽宗忙命聶昌宣旨,令他們靜心求學,毋幹朝政,將用楊時為國子監祭酒,即有陳請,亦可由他轉達。諸生都大喜道:「得龜山先生前來,尚有何言?我等自然奉命承教,不敢有違了。」

  你道這龜山先生又是何人?原來楊氏的別號,叫作龜山,乃南劍州人氏,與謝良佐、游酢、呂大防皆師事程顥。程穎既歿,又師事程頤,嘗於冬夜,偕遊酢往見。程頤瞑目危坐,楊時、遊酢端然侍立於旁。及頤開目省視,不視門外已雪深三尺。

  程頤極為歎賞!遂將所學,盡行傳授。及程頤歿後,人皆稱為伊川先生,並稱伊川學術;惟謝、游、呂、楊,盡得真傳,因此號為程門四先生。

  蔡京聞楊時之名,于宣和元年,薦任秘書郎,進擢邇英殿說書。及金兵圍困都城,楊時上疏,請黜內侍,修戰備,欽宗特命為右諫議大夫,兼官侍。講至是太學生伏闕上書,請留李綱,聚眾萬餘人,擊死內侍。廷議以為暴動,欲加罪太學生。

  楊時又上言:「諸生因出於忠誠,並無它意;能擇老成願望之人,為之監督,即可不致越範圍。」

  欽宗深善其言,有意欲用楊時,督率諸生,故命聶昌傳旨。及聶昌覆命,陳述太學生聞楊時將為祭酒,皆歡欣鼓舞,情願承教的狀況。欽宗更不狐疑,即命楊時兼國子監祭酒,並除元祐黨籍,學術諸禁,且追封范仲淹、司馬光、張商英等官爵,太學生從此安靖許多。

  且說宇文虛中奉了旨意,向金營而去,不管死生,冒著矢石,好容易到得金營,坐在風沙地上,也沒有人前來理他,只有許多雄赳赳,氣昂昂,怒眉橫目的兵卒,手裡執定明晃晃的刀槍,把他圍住,直從巳刻圍至申刻,還不肯放他。宇文虛中分辨,即命退出。次日便令王油偕宇文虛中回城,要求朝廷把李邦彥、吳敏、李綱及駙馬曹晟一齊交出,並催速割三鎮,且要御筆畫定地界及另易親王為質。欽宗只得命徽宗第五子肅王樞為質,並詔割三鎮畀金。王汭回營覆命。斡離不見了肅王,方將康王、張邦昌放回。

  且因李綱複用,下令軍中有能斬金人首級來獻的,皆有重賞。將士人人奮勇,斡離不防不勝防,遂不待金幣數足,便遣使告辭,帶了肅王樞,逕自北上,京城解嚴。種師道請臨河攻擊,李綱請用寇准澶州講和故事,遣兵護送。欽宗乃命姚古、種師中、折彥質等,領兵十余萬,數道並進,候有便利,並力擊之。李邦彥恐諸將有邀擊之功,密奏欽宗道:「我新與金人講和,豈可聽諸將邀擊之計,以阻和議。」

  欽宗惑於邦彥之言,又立大旗于河東河北兩岸,上面寫道:

  准敕:有擅用兵者,依軍法!

  諸將之氣為之索然。禦史中丞呂好問進諫道:「金人得志,益輕中國,秋冬必傾國而來,當速講成軍備,無再貽誤。」

  欽宗不聽,惟頒詔大赦,除一切弊政。李邦彥為言路所劾,出知鄧州,張邦昌為太宰,吳敏為少宰;李綱知樞密院事;耿南仲、李悅為尚書左右丞,詔諸將還鎮,並罷種師道官。

  未幾,有金使從雲中來,言奉粘沒喝之命,來索金幣。輔臣又說他要索無禮,拘住來使。粘沒喝大怒!即分兵向南北關,平陽府叛卒,竟引金兵入關中。粘沒喝見關城堅固,險要異常,不覺歎息道:「有這樣險峻的關隘,竟令我安然越過,南朝可謂無人了。」

  遂揮兵直達成威勝軍,守將李植,開門迎降。遂進攻隆德府,知府張確,殉難自盡。後聞澤州一帶,守備尚固,仍退還雲中,圍攻太原。欽宗得到警報,乃召群臣會議,金兵不守盟約,仍來侵擾,三鎮應否割讓。中書侍郎徐處仁道:「敵已敗盟,如何還要割三鎮」。吳敏亦言三鎮決不可棄,且薦徐處仁可為宰相。於是欽宗又複變計,因張邦昌、李棁兩人,素來主張和議,即行免職,擢徐處仁為太宰;唐恪為中書侍郎;何樐為尚書右丞;許斡同知樞密院事,且下詔道:

  金人要盟,終不可保。今粘沒喝深入南關,陷隆德,先敗盟約。朕夙夜追咎,已黜罷原主議和之臣。其太原、中山、河間三鎮,保塞陵寢所在,誓當固守。

  詔書既下,起復種師道為河北河東宣撫使,出屯渭州;姚古為河北置制使,率兵援太原。種師中為副使,率兵援中山河間,種師中渡河,追斡離不出北鄙,乃令還師;姚古亦克復隆德府及威勝軍,固守南北關。

  欽宗聞得捷報,心下頗覺欣慰!正要迎回太上皇,以便朝夕侍養,忽然發生了一種謠言,說是太上皇將要復辟的先兆。

  欽宗聽了這些謠言,不免也疑惑起來。那班內侍們,本來專喜興風作浪,沒有事情,還要裝點些出來,討皇上的歡喜,何況有了這種謠言呢?便有幾個內侍都勸欽宗嚴為防備。欽宗還在躊躇,太上皇忽然又打發內侍來說:「大駕已經回至南京。」

  取出太皇手諭,責問近來何故改革以前的政事,是哪個的主張?又傳諭吳敏、李綱去當面問話。當下見了這個手諭,非但欽宗心內驚惶,滿朝的人,都危懼起來了。獨有李綱泰然說道:「這又何足為奇,上皇在外,自然記念朝廷政事,不能放心,急於要知現在的情形,乃是極平常的事。待我到南京去,面見上皇,就明白了。」

  欽宗聽了此言,急命李綱前往迎請上皇回鑾。

  李綱奉了命令,星夜趕至南京,叩見上皇。先申皇上思慕之忱,並說特命臣來迎請上皇回宮奉養。上皇果有不悅之意,冷笑了一聲,問道:「我出外了一年有餘,身邊帶的幾個人,蔡京父子都貶了官,童貫也僅剩了一個虛銜了,這不是有意來逼迫我,而且逢著幾次換季,應進奉的衣服用品都不見來,這是何故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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