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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回 進賢臣朝政清明 黜奸黨人民悅服(2)


  子駿乃鮮於侁表字,倪到任之後,即奏罷菜蕪利國兩冶,及海鹽依河北通商,人民大悅!有口皆碑。從此,司馬光、呂公著同心輔政,革除新法,罷保甲,罷保馬,罷方田,罷市易,貶前市易提舉呂嘉問三秩,知淮陽軍。呂黨皆連坐貶謫,且謫州恕出知隨州。

  次年改為元祐元年,右司諫王覿,右諫議大夫孫覺,侍御史劉摯,左司諫蘇轍,卸史王岩叟、朱光庭、上官均皆連章參劾蔡確、章惇、韓縝、張璪朋邪害正。章至數十上,乃免蔡確相位,出知陳州。擢司馬光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;呂公著為門下侍郎;李清臣、呂大防為尚書左右丞;李常為戶部尚書;範純仁同知樞密院事。司馬光已經得疾,因青苗免役諸法,尚未盡除,西夏議亦未決,不覺詔道:「諸害未除,死不瞑目。」

  遂致書于呂公著道:「光以身付醫,以家事付愚子,以國事付公。」

  公著為白於上。太皇太后降詔,免光朝覲,許乘肩輿,三日一人省。司馬光辭不敢當,且道:「不見天子,如何視事。」

  乃改詔,令光子康,扶掖入對。這事情傳至遼邦,遼主即囑咐守邊兵將道:「中國相司馬光,你們遇事須要格外小心,切不可生出事來。」

  這就可以想見當日的聲望了。

  次年,青苗免役諸法,一概罷免。司馬光又想起文彥博來,便入奏道:「文彥博,宿德元老,年雖衰邁,精神矍鑠,仍可起用。」

  太皇太后便有用他為相之意,有人說:「彥博年老,宰相事繁,惟惟恐照顧不到。」

  因改為平章軍國重事,六日一朝,一月兩至經筵,班在宰相之上。呂惠卿見正人滿朝,自知無容足之地,乞求閒散。蘇軾、王覿又連章參劾,乃發往建州安置。一時之間,將所有小人,驅逐殆盡,一切政事,盡復舊觀。惟罷免役法時,司馬光請複差役法。會蘇軾已入為中書舍人,獨請行熙甯初給田募役法,且條陳五利。監察禦史王岩叟,說是五利難信,且有十弊。群臣又各是其是,議論紛紜。

  蘇軾本與司馬光交好,便去見他道:「公欲改免役為差役,軾恐兩害相均,未見一利。」

  光道:「請言害處。」

  軾答道:「免役的害處,是掊斂民財,十室九空,斂從上聚,下必患錢荒,這害已經驗過了。差役的害處,是百姓常受役於官,無暇農事,貪吏猾胥,隨時徵比,因緣為奸,豈非異法同病麼?」

  司馬光道:「依君高見,應當如何辦法?」

  蘇軾道:「法有相內,事乃易成,事能漸進,民乃不驚。三代之時,兵農合一。

  秦始皇乃分作兩途;唐初又變府兵為長征卒,農出粟養兵,兵出力衛農,天下稱便,雖聖人複起,不能變易。今免役法,頗與此相類,公欲罷去免役,仍複差役,正如罷長征,複民兵,恐民情反多痛苦了。」

  司馬光終不以為是,蘇軾退出。

  次日,司馬光至政事堂議政,蘇軾又入言此事。司馬光不覺怒情於色。蘇軾從容說道:「昔韓魏公刺陝西義勇,公為諫官,再三勸阻。韓公不樂,公亦不顧。軾常聞公自述前情,今日反不許軾盡言麼?」

  司馬光起謝道:「容待妥商。」

  范純仁也向光說道:「差役一事,不應速行,否則反恐病民,願公虛心受言,所有謀議,不必盡自己出;若事必專斷,邪人曲士,反得乘間迎合了。」

  光有難色。範純仁道:「這是使人不能盡言了。純仁若徒知媚公,不顧大局,何不少年之時,迎合王安石,早圖富貴呢?」

  光乃令役人悉用現數為額,衙門用坊場河渡錢,均用雇募。

  先是司馬光決改差役法,以五日為限,僚屬都嫌期限太促。

  獨知開封府蔡京,如約面複。司馬光大喜道:「使人盡奉法如君,天下尚有何事不可辦?」

  待蔡京退後,光遂信為可行,所以堅持到底。其實蔡京是個大奸巨猾,專事迎合意旨,初見蔡確得勢,就附蔡確。後見司馬光入相,就附司馬光。這種反復小人,最能貽誤國事。司馬光是個忠厚長者,哪裡知道他暗中的機巧呢?

  此時王安石宦居金陵,聽得朝廷改革新法,毫不介意,乃聞罷免役法,不禁失聲道:「竟一變至此麼?」

  停了良久,又道:「此法終不可罷,君實輩也太胡鬧。」

  未幾病歿。太皇太后因是先朝大臣,追贈太傅,後人都稱他為王荊公,因安石于元豐五年,曾封荊國公,所以沿稱至今。

  司馬光、呂公著又共薦程顥之弟程頤,有旨召為秘書郎。

  及入對,改授崇政殿說書,且命修定學制,於是詔舉經明行修之士,立十科舉士之法。哪十科呢?

  一、行義純固,可作師表。
  二、節摻方正,可備獻納。
  三、智勇過人,可備將相。
  四、公正聰明,可備監司。
  五、經術精通,可備講讀。
  六、學問賅博,可備顧問。
  七、文章曲麗,可備著述。
  八、善聽獄訟,盡公得實。
  九、善治財賦,公私俱便。
  十、練習法令,能斷清讞。

  這十科條例,皆由司馬光擬定,請旨頒行。

  司馬光因言聽計從,愈加激發忠忱,事無大小,必親自裁決,竟因政體過勞,日益清瘦,同僚以諸葛亮食少事煩為勸。

  光慨然道:「死生由命,一息尚存,怎敢稍懈!」

  因此老病癒甚,不能起床,彌留時,尚囈語不絕,細聽所言,皆是國事。

  及卒,年六十八,遺折遞入,太皇太后失聲痛哭!哲宗也悲傷不已!贈太師,封溫國公。

  設奠之日,兩宮車駕,親來賜祭。京師百姓,要祭司馬相公,為之罷市;連挑蔥賣萊的,都到靈前來哭兩聲,磕個頭;還有些沒錢的人,情願脫下衣服,典質了買陌紙錢來焚化。靈柩回陝州夏縣時,有詔予諡文正,賜碑曰:「忠清粹德」。命戶部侍郎趙瞻,內侍省押班馮宗道護送而行。沿路送的人,不知其數。還有些執著香跪拜號哭的,真是如喪考妣一般。到了安葬以後,都中和四方人民,尚畫像祭祀,飲食必祝,可見他的德澤及民至遠且深了。後人有詩詠他道:

  到底安邦恃老成,甫經著手即清平;
  如何天不延公壽,坐使良材一旦傾。

  司馬光歿後,呂公著為首相,一切用人,仍依司馬光之意。

  進呂大防為中書侍郎,劉摯為尚書右丞,蘇軾為翰林學土。

  蘇軾自奉召入都,不過十個月,三遷清要,尋兼侍讀,每人值經筵,必反復講解,期沃君心一夕,值宿禁中,有旨召見便殿。太皇太后與他談了幾句政務,便問道:「卿前年為何官?」

  軾對道:「常州團練副使。」

  太皇太后又道:「今為何官?」

  軾道:「待罪翰林學士。」

  太皇太后道:「為何忽升此缺?」

  軾答道:「皆太皇太后及皇帝陛下隆恩。」

  太皇太后道:「並不為此。」

  蘇軾又道:「莫非有大臣論薦麼?」

  太皇太后又複搖首。蘇軾驚愕道:「臣雖無狀,不敢由他途希進。」

  太皇太后道:「這乃是皇帝遺意,皇帝每讀卿文,必稱為奇才!奇才!不過未及用卿,即便升遐了。」

  蘇軾聽罷,不禁感激涕零,哭至失聲。太皇太后亦為泣下。哲宗見他們對哭,也忍不住嗚咽起來。那些左右內侍,也不禁下淚,反覺得宮廷岑寂,良夜淒清。太皇太后見此情景,覺得不雅,遂停淚道:「這不是臨朝時候,卿可不必拘禮,且在旁坐下,我當詢問一切。」

  未知所問何事?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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