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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回 侵邊疆元昊入寇 違節制任福盡忠(1)


  話說仁宗因楊太后發怒不敢有違慈意,將尚楊二美遣出宮去。閻應文奉了旨意,即喚入兩乘氈車,逼迫二美人出宮。二美人哭哭啼啼,不肯出去,還要央求應文,帶去面見仁宗,希望顧念舊情,免遣出宮。應文哪肯用情,大聲叱道:「宮婢休得饒舌。郭皇后身為正宮,也被你兩人弄出宮去,做了道姑。

  你們還要在宮內迷惑皇上麼?」

  遂勒令上車,驅出宮去。

  次日仁宗下詔,命美人尚氏為女道土,居洞真宮;楊氏別宅安置。過了月余,仁宗沒有這兩美人纏繞,果然病體痊癒,就另冊曹氏為皇后,令廢後郭氏,出居瑤華宮。曹皇后乃已故樞密使曹彬孫女,系出名門,寬仁大度,馭下有方。自冊立為後,見仁宗身體孱弱,恐無皇嗣,深以為憂!遂勸仁宗於宗室中取一幼子,作為螟蛉,素知太宗之孫,商王元份之子允讓多男,其第十三子名宗實,年方四歲,便召入宮內,由曹後撫養,後來就是英宗了。

  那郭氏自出居瑤華宮後,仁宗想起結髮之情,未免心中記憶,常常叫太監去問候,又命宮女送些東西給她,無事之時,還作兩詩賜與她。郭氏也依韻和答,念思淒婉,悲涼動人!仁宗瞧了,更加想念,悄悄命人備車去接郭氏進宮,大有好夢重圓之意。郭氏卻對來使說道:「陛下要我進宮,卻也不難,只要百官立班,重新受冊就可以了。」

  仁宗聽了來使之言,便道:「這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。」

  哪知這句話不打緊,竟送了郭氏的性命。因為當初廢郭氏時,乃是內侍閻應文激動仁宗的,現在聽見這話,深恐仁宗真個實行起來。郭氏複了位號,自己的性命難保,心下甚是憂慮!

  恰巧過了兩天,郭氏忽然患起病來。仁宗聞知,便命應文帶了御醫,前往看視。應文得了機會,好不歡喜,便賜囑了御醫,下了些不對症候的藥。郭氏服了,不到幾日,一命嗚呼。仁宗不免哀悼一番!無可如何,只得付之天命。外面卻紛紛議論,都說廢後死得可疑,閻應文難辭其責,只是拿不著他弑後的證據,無從舉發罪狀。

  此時范仲淹正調做開封府尹,上疏請複郭氏皇后名號,一切殯殮,悉從皇后典禮,只是不榭太廟,沒有諡號就是了。又參劾閻應文種種不法。仁宗也正因郭氏死得奇異,又聽了外面種種風傳,心下也要辦他,立刻准了仲淹本章,將應文充發嶺南。應文奉旨登程,覺得有個女鬼跟隨著他,滿心憂懼!生起病來,時時只叫饒命,走到半路而死。未幾楊太后亦崩,諡曰章惠,附葬永定陵。

  這年西夏入寇延州,原來西夏主趙德明,臣事宋朝,又臣事契丹,總算安分守己,不來生事。德明有子元昊,性頗勇毅,且有智略,常要併吞回紇吐蕃諸部,稱霸西陲;後竟破了回紇,佔據甘州。德明因其有功,立為太子。元昊恥居人下,常常勸德明叛宋。德明不從,且戒元昊道:「自我父連歲用兵,疲敝不堪,近三十年來,稱臣中國,累沐恩澤;中國待我,不謂不厚,萬勿辜負。」

  元昊道:「衣氈毳,事畜牧,乃我蕃族本性。

  丈夫子生為英雄,非王即霸,奈何甘作宋人奴隸呢?」

  未幾德明逝世,其子元昊嗣位。宋遣工部郎中楊吉,冊元昊襲封西平王,定難軍節度使,夏銀綏靜宥等州觀察使,及處置押蕃落使。

  元昊雖然受冊,常有侵宋之心,自號鄂摩兀卒,仿中國朝廷體制,雜用蕃漢人為文武百官。

  正在招攬人才的時候,恰值華州有兩個秀才,一姓張,一姓吳,都因屢次考試不能取中,文困場屋,自以有才不能得志,心懷怨望!便結伴閒遊,偶至邊塞,聞得元昊有意窺邊,正在收用人才,便商量前去投效,以展胸中抱負。主意即定,回到家中,拾掇了行李,湊集了幾十兩銀子,作為川資,來到西夏,見街市繁盛,與內地不相上下。兩人人地生疏,無從見得元昊,每日只在街市遊蕩,懷中所帶銀兩,亦已用罄。

  這天又出來閒遊,走到一條街上,見有一所大房子,修飾得很是壯麗,門上懸著一塊扁額,寫著「招賢館」三個大字。

  兩人見了大喜,依姓吳的便要進去投效,姓張的忙止住了他道:「我們去找他,要被他瞧不起的,須要他來請我們才好。」

  姓吳的道:「你有什麼法兒,使他來請我們呢?」

  姓張的用手一指道:「那邊不是一座大酒樓麼?我們且去吃飽了再說。」

  姓吳的道:「你懷裡還有銀子麼?我是早完了,先明白告訴你。」

  姓張的道:「誰還有銀子呢?你不要管,跟了我去就是了。」

  說著,灑開大步,便向酒樓奔去。姓吳的沒法,只得跟著走去。到了樓上,揀個清潔的座頭,坐將下來。堂館問兩位要什麼酒菜,姓張的吩咐只揀好的搬上來。姓吳的卻捏著一把汗,怕吃了沒錢會鈔,伸伸縮縮的不敢下箸。姓張的卻如若無事,一面說笑,一面吃喝。不上一會兒,早已杯盤狼藉。

  堂倌過來算帳,該是九兩五錢銀子。姓張的道:「好好!另外賞你五錢銀子,一共是十兩罷,你可去取副筆硯來。」

  堂倌先聽說賞他五錢銀子,心內十分歡喜,連連道謝。後來聽說要筆硯,便著急道:「小店裡是向來不寫帳的,相公休要纏錯了。」

  姓張的道:「胡說!誰要欠你們的錢,快把筆硯取來,我有用處。」

  堂倌無奈,只得把帳臺上的筆硯取來。姓張的研得墨濃,蘸得筆飽,就伸手在那雪白的粉牆上,寫下一行道:「某年月日張元、吳昊在此飲酒。」

  寫罷,將筆一擲,拉著姓吳的起身就走。堂倌慌了,走上前來緊緊將兩人拉住,口裡喊道:「你們要吃白食,也先打聽打聽這個酒樓是什麼人開的。」

  這一聲喊,早從樓下跑上個人來,先把張、吳二人打量了一會兒,便喝令堂倌放手,問是何事叫喊?堂倌道:「這兩個客人,吃了九兩五錢銀子酒菜,還說賞我五錢銀子,湊成十兩,到臨了在雪白的粉牆上,塗抹了許多字,一個大錢也不給,就這樣的要跑了。」

  那人聽說,在牆上寫著字,便跑去瞧了一瞧,也不與二人答話,吩咐堂倌好好地看守著,逕自下樓去了。

  原來這座酒樓,便是元昊開設的,他知道這些奇才異能之士,都是有志量的,如何肯低頭折腰,自來投效?雖然設了招賢館,恐怕難得真才實學的人,所以又在這衝要地方,開了這座酒樓,派了個親信官員,常常地前來查視,如有舉動特異,相貌與常人不同的,即去報告於元昊知道,一則是收羅人才,二則可以訪查奸細,真是一舉兩得的事情。方才上樓來的這個人,正是元昊派的親信官員。他一見張吳二人,就覺得舉止不凡,大異尋常,後來又見牆上寫了兩人的名字,巧巧的犯了國主的諱,知道兩人必是有意前來投效,不肯屈節,所以如此。

  他便不便多言,徑去啟奏元昊去了。

  那姓吳的見這人去了,料知必有禍患,又被堂倌監視著,不能脫身,就埋怨姓張的,不該闖禍!姓張的只是微微冷笑,不去理他。等了一會兒,那先前的人,又走了來,向兩人說道:「國主傳見兩位呢!」

  姓張的巴不得這一聲,便道:「很好!我也正要請見國主呢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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