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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回 鼓樂喧闐拜天書 典禮輝煌封泰岱(1)


  話說契丹主隆緒,正同蕭太后在營中商議軍情,忽聞宋軍三呼萬歲之聲,震動天地,不覺吃了一驚!命人探視,見澶州城樓上,隱隱地打著黃蓋,知道真宗御駕已至,契丹兵益加氣沮。蕭太后還不肯就此罷休,令精騎數千,徑來撲城。

  寇准對真宗道:「這是來試我強弱的,請詔將士痛擊一陣,免得為他輕視。」

  真宗既已到此,也就無從退縮,便將軍事全權,委託寇准道:「一概由卿為朕調度。」

  寇准奉了旨意,便整飭部伍,嚴明賞罰,開城出敵。一場大戰,將契丹軍斬獲大半,餘眾一起逃去。真宗聞捷,自回行宮住宿,留寇准宿於北城上面。真宗身雖在於行宮,究竟放心不下,使人打聽寇准做甚事情。回來報告道:「寇准邀了楊億,正在吹呼飲博。」

  真宗大喜道:「寇准如此從容,朕可無憂了!」

  過了幾天,契丹遣使臣韓杞,同了曹利用回來求見。真宗將利用傳入,參謁禮畢。利用奏道:「契丹欲得關南地,臣已拒絕;就是金帛一層,臣亦未嘗輕許。」

  真宗道:「要求割地,寧可決戰。金帛不妨酌許,尚與國禮無傷。」

  遂命韓杞進見,朝拜過了,呈上國書,並言奉國主命,索還關南地即可訂盟。

  真宗道:「這卻不便,國書權且留下罷。」

  又謂利用道:「外使來此,總當以禮相待。卿可領其出宴,待朕熟商之後,遣之回去。」

  真宗即召寇准商議。

  寇准奏道:「現在他來求和,非但不與金帛,且要他上表稱臣,獻還幽薊之地,方是長治久安之計。否則數十年後,他必又來生事了。」

  真宗道:「果如卿言,非戰不可。但勝敗究難預料,就是戰而獲勝,也要傷亡許多生靈。朕心總覺不忍,且數十年後,子孫果能英明,自有防禦之策。此時且許通和,暫使目前過去就是了。」

  寇准還要堅持不允,與韓杞爭論數次,未能決定;又欲出戰。忽然有人進了讒言,說寇准挾主邀功,希圖久掌兵權,所以不允和議。

  寇准得了這個消息,不禁長歎道:「忠而被謗,尚有何言? 」

  遂命曹利用往契丹營內,磋商歲幣。利用臨行請訓,真宗道:「只要不失土地,歲幣不妨多給,就是增至百萬,亦所不惜。」

  利用退出。寇准召利用至帳前,正色說道:「敕旨雖許多給歲幣,我意不得過三十萬,你若多許,當斬首號令,休得後悔!」

  利用暗暗咋舌,忙忙應道:「歲幣是少一些好一些的,我此去自當力爭。」

  遂即辭別而行,徑往契丹營中。

  契丹正事舍人高正始問道:「和議如何?」

  利用道:「歲幣或可酌給,割地萬難允許。」

  正始道:「我們出兵前來,原是要恢復故地的。若只得金帛回去,如何對付國人?」

  利用道:「君身為大臣,也應為國熟計利害;倘執意不允,兵連禍結,亦非貴國之福!」

  正始無言可折,便引利用入見蕭太后。蕭太后道:「關南之地,本屬我國,被周世宗恃強取去,自應歸還我們。」

  利用道:「前朝的事,與我朝無涉。若要求些金帛,那還可以商酌;割地的話,萬不能允。」

  再三磋商,到底以銀十萬兩,絹二十萬匹,定約回來。契丹主也遣丁振,帶了誓書前來,互用國寶,議定兩國境界如舊。契丹主以兄禮事宋,議既成,契丹引兵北去。真宗也就回朝。從此南北議和,邊境略略平靖,這且不表。

  單說那王欽若,出知天雄軍,因為兵事已息,仍舊召回京內,任為參知政事,欽若與寇准不睦,欲思報復,又因寇准新立大功,明知鬥他不過,便自請罷政,要在暗中覷個方便,好下手推翻寇准。真宗乃命欽若為資政殿學士,以馮拯為參知政事。那寇准乃是個質直的人,如何去防備這些事情,再加立了大功,真宗尚且另眼看待,遇事未免專斷,因此同寅中得罪的人,很是不少。

  一日會朝,寇准奏事已畢,退將出去。真宗在御座上,目送寇准出去。王欽若便趨前奏道:「陛下敬准,莫非因他有功社稷麼?」

  真宗點首稱是。

  欽若道:「澶州一役,陛下不以為恥,而反目為寇准的功勞,臣實不解。」

  真宗愕然道:「這是何故?」

  欽若道:「城下乞盟,春秋所恥!陛下為中國天子,反與外夷作城下之盟,豈不是可恥的事情麼?」

  真宗聽了,突然變色。欽若又逼進—步道:「澶州之役,有個極明顯的譬喻,猶之賭博,輸錢將盡,傾囊一擲,叫做孤注。陛下竟做了寇准的孤注,其危孰甚!幸而量大福大,才得無事哩。」

  真宗面上發赤道:「朕知道了。」

  從此真宗看待寇准,禮意日衰。不多幾時,罷為刑部尚書,出知陝州。

  寇准也知為欽若所讒,只得赴陝州去。恰巧知益州張詠,自成都還京,道出陝州,寇准至郊外歡迎,臨別時問張詠道:「公治蜀有年,政績卓著。准方仰慕,敢問何以教我?」

  張詠徐徐答道:「公言未免過謙!但《霍光傳》不可不讀。」

  寇准聞言,莫明其意,只得答稱領教。張詠乃執手為別,逕自回京。

  寇准回到署內,亟取 《漢書·霍光傳》,隨讀隨想,至「不學無術」一句,不禁笑道:「張公之語,必是指此了。」

  未幾,又徒知天雄軍,契丹使臣過大名,與寇准相見,問道:「相公望重,何故不在中書?」

  寇准道:「天子以朝廷無事,差我到此執掌北門管鑰。你又何必起疑。」

  契丹使臣方才不敢多言,自向汴京而去。

  原來寇准生得相貌魁梧,頗有雅望。初生時,兩耳垂有肉環,數歲方合,自疑前世為異僧,故好遊佛寺,遇虛窗靜院,惟喜與僧談禪說法;生平抗直無私,曆富貴四十年,無田園第宅,每入覲,常寄居僧舍,或賃屋棲止。詩人魏野,棲獻詩稱揚,有句道:「有官居鼎鼐,無宅起樓臺。」時人以為稱揚得實,因此名震中外。

  契丹畏威,使臣經其轄境,必問道:「這莫非『無宅起樓臺相公』麼?」

  平生好讀書,善作古樂府,其思淒惋,一往情深。在青州日,因早春宴客,自撰樂府長短句,使樂工歌以侑酒。其詞道:

  春早柳絲無力,低拂青門道暖。日籠啼鳥,初坼桃花小。
  遙望碧天淨如掃,曳一縷輕煙飄渺。堪惜流年謝芳草!任玉壺傾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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