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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回 鮮花寶炬供張仙 玉碎香消中冷箭(2)


  全斌聞報,便遣部將朱光緒,領兵千人,前往撫慰。哪知朱光緒也是個貪淫嗜殺之徒。他不去撫慰亂眾,打聽得全師雄有個女兒,生得花容月貌,美豔非凡,蜀人都稱她為賽西施。師雄只此一女,十分鍾愛,視同掌上名珠一般。任是富家公子,官宦大族前來求親,師雄都不當意,因此耽延下來,嬌養深閨,至今尚未許字。現在師雄為亂兵所逼,推為主帥,心中本不願意背反朝廷。無奈被亂兵包圍住了,若不依從,便有性命之憂,只得勉強順著他們,慢慢地再圖反正。此時恰被亂兵簇擁而進,不在文州。朱光緒聞得師雄身在軍中,素慕賽西施的美名,垂涎已久,正好乘機取來,便帶了從騎,馳去把師雄全家拿下,說他率眾倡亂,將師雄家口不論大小,一一殺死;只留得賽西施一人,逼她薦了枕席,納為姬妾,反向全斌處報稱全師雄勢甚猖獗,不受招撫,請兵進剿。

  那全師雄在亂軍之中,正在設法勸諭,力圖反正,只待有人前來招撫,便可歸順。忽得急報,知道家屬盡被殺死,愛女也為人占作姬侍,直氣得死而復生,咬牙切齒道:「我不殺盡宋兵以報此仇,也難泄心頭之恨。」

  遂連夜進兵,攻據了彭州,自稱「興蜀大王」。兩川人民因恨宋兵擄掠姦淫,居然群起響應,愈聚愈眾,勢不可遏。

  崔彥進與弟彥暉,分道往剿,屢為所敗,彥暉陣亡。全斌得報,又命張庭翰率兵救應,亦戰敗逃回,成都大震!其時城中尚有降兵二萬七千人,全斌深恐這些降兵,也懷著謀叛之意,起而應賊,盡把降兵誘入夾城裡面,殺得半個不留。這殺降的信息,傳將開去,遠近相戒,同拒官軍,西川十六州,同時謀叛。全斌急得手足無措,只得飛奏朝廷,請兵救援。一面仍令劉光義、曹彬相機進討,捉拿師雄。劉光義廉謹守法,曹彬寬厚有恩,這兩人的軍隊,入蜀以來,秋毫無犯,軍民畏威懷德,甚是心服。這一回奉了將令,從成都出兵,仍歸守著軍律,絕不擾民,沿途百姓望見劉光義、曹彬的旌旗,一齊額手稱慶,爭獻酒食,以犒三軍。

  宋兵到了新繁,師雄率眾出敵,才一對陣,前隊士卒,已解甲投誠,把個師雄弄得莫名其妙,只得麾眾退去。哪知陣勢一動,宋軍已如潮水一般,直壓將來,口中大呼「降者免死」,亂兵都棄甲拋戈,爭先降順,只剩了幾個不怕死的悍目與宋軍對壘。被劉光義、曹彬麾眾殺來,哪裡抵擋得住,一齊回身逃走。師雄便率領敗殘之眾,投往郫縣,複由宋軍追上,只得又逃至灌口。全斌聞得劉光義、曹彬大獲全勝,也就星夜前進,襲擊灌口賊眾,師雄勢窮力竭不能支持,殺了一條血路,逃入金堂,身被數十創,口噴鮮血,倒地而死。亂黨退據銅山,又改推謝行本為帥,巡檢使康延澤,用兵剿平,丁德裕亦已到蜀,分頭招撫,亂事乃定。西南諸夷,亦多聞風歸附,捷報到了汴京。

  太祖已略聞王全斌等行為,降旨促令全斌班師回汴,命中書問狀,盡得全斌等貪黷殺降諸狀。太祖念其平蜀之功,只降全斌為崇義節度留後,崔彥進為昭化節度留後,王仁贍為右衛將軍。仁贍對簿時,力詆諸將,以圖自免,惟推重曹彬一人,且對太祖道:「清廉慎畏,不負陛下所托,惟曹都監一人而已!」

  太祖查得曹彬行囊,只有圖書、衣服,餘無它物,果與仁贍所言相符,遂優加賞齎,擢為宣徽南院使,並因劉光義持身醇謹,亦賞功進爵,分外優厚。

  太祖以乾德年號與前蜀王衍相同,立意要改換年號,且因中宮久虛,擬立花蕊夫人為後,便與趙普密議。普言亡國之妃,不足母議天下,宜另擇淑女,以主宮政。太祖聽了,沉吟半晌道:「既是如此,宋貞妃為左衛上將軍宋偓之女,久處宮中,賢名素著,朕欲冊立為後,卿以為可否?」

  趙普道:「陛下聖鑒豈有謬誤。」

  太祖之意遂決,乃於乾德五年臘月,下詔改元開寶,並擬定開寶元年二月,冊立貞妃宋氏為皇后。那宋皇后十分柔順,每值太歲退朝,必整衣候接,所有禦饌,必親自檢視,旁坐侍食。那花蕊夫人,自入宮中,本求寵冠妃嬪,很有立為皇后的希望。忽被宋貞妃奪取此席,倒也罷了,誰知她又言語不謹,致遭禍患。

  你道花蕊夫人怎麼言語不謹,以致遭了禍患呢?原來每逢令節,遇著皇子德昭入宮朝參,花蕊夫人見德昭生得相貌堂堂,一表非俗。年紀雖輕,進退周旋很中禮節,只因自己未曾生有兒女,對於德昭,十分鍾愛,問寒詢暖,很覺殷勤。德昭是個無母之兒,見花蕊夫人殷勤看待,便也時常到花蕊夫人那裡,問候安好。杜太后臨歿之時,金櫃遣詔,命太祖傳位光義的一件事情,早已被花蕊夫人知道,心裡很有些替德昭不服,常常的在太祖面前說:「皇子德昭,很有出息,將來繼承大統,必是有道明君。陛下萬不可遵守遺詔,舍子立弟,使德昭終身抱屈。」

  哪知太祖孝念純篤,立意要遵守太后的遺詔,並不因為花蕊夫人之言,搖動龍心。但是太祖的心,雖沒動搖,花蕊夫人在太祖跟前所講的言語,早已被宮人竊聽了,傳播出去。

  韓惠妃、劉婉容等一班妃嬪,都與光義有交情的,聽得此事,便暗暗告知光義。光義不知花了多少精神,費了幾許錢財,才博得太后臨歿的幾句遺言,忽然聽說花蕊夫人在太祖面前,勸他傳位德昭,推番金櫃的遺詔,如何不要痛恨入骨呢?便咬牙切齒的罵道:「這賤人不過是亡國的妃嬪,偶得皇上的寵倖,竟敢如此大膽干預國家大事起來,我若不把這賤人活活處死,也不顯我的手段。」

  從此光義深恨花蕊夫人,一心要將她治死。

  暗中串通了韓惠妃、劉婉容等人,在太祖的臨幸時候,迭進讒言。太祖雖然英明,但禁不住六宮的妃嬪通同一氣和花蕊夫人作對。日久月深,沒有一句好話傳入太祖耳內。況且宋貞妃新冊立為皇后,太祖覺得她事事賢淑,處處柔順,格外的敬重著宋後,自然不因不由,慢慢得把寵愛花蕊夫人的心,冷淡了點兒。但是太祖對於花蕊夫人,雖然略覺冷淡,因為貪戀著她的花容月貌,並沒有厭棄之意,還常常的臨幸花蕊夫人宮內,不過比較從前,疏失一些罷了。

  光義聞得太祖仍舊戀著花蕊夫人的顏色,並沒厭棄的意思,心下愈加痛恨,誓必除去了她,方出心頭之氣。也是恰當有事,太祖忽然高起興來,帶了光義、光美和近禦的侍衛,往後苑射獵,偏偏又命花蕊夫人隨駕而去。原來花蕊夫人,非但才容絕世,並且精於騎射,在蜀中時,常常的隨著後主孟昶出外打獵。太祖平日之間,無甚事情,便和花蕊夫人談論孟昶宮中的事情,以為笑樂。

  花蕊夫人要博太祖的歡心,並不避諱,將後主怎樣娛樂,怎樣荒淫,一一告訴太祖,便是隨著孟昶出獵的話,也曾對太祖說過。太祖遇事留心,既知花蕊夫人,善於騎射,便要試一試她的騎射究竟如何,所以今日高起興來,往苑中射獵,便命花蕊夫人伴駕而行,也不過乘著一時之興,使她獻一獻技藝的意思。哪裡知道,竟因此送了花蕊夫人的性命呢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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