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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推心置腹三雄結義 輕歌妙舞雙美獻技(1)


  且說匡胤拿起弓來,雙手便拉,只因用力過猛,那弓響亮一聲,應手折斷。匡胤將斷弓丟在地上,彎著腰又取了一把最大的,輕輕一拉,那弓早如滿月一般,扯將開來。匡胤卻面不改色,胸不喘氣,從容自如,把弓放還原處。旁觀的人,無不拍手稱讚!都說這紅面漢膂力甚大,非常人所及。

  黑漢見匡胤絕不費力,便把自己的弓拉開,面上也現出驚愕之色!連忙搶上一步,滿面春風,雙手打拱,向匡胤說道:「英雄真好力量!但不知尊姓大名,何處人氏,請賜示知。」

  匡胤也拱手答道:「小可姓趙,名匡胤,涿州人氏,拉扯一把弓,乃是尋常小事,有甚奇異!」

  黑漢說:「原來是趙家公子,怪不得有此神力,果然不愧將門之子!小可聞名已久,今日得見,真是三生有幸!」

  匡胤答道:「小可徒有虛名,毫無實際,何蒙揄揚,不勝慚愧!但不知壯士何方人氏,尊姓大名,因甚在此賣弓,又不收錢,願聞其詳!」

  黑漢道:「小可鄭州人氏,姓鄭名恩,宇子明,自幼父母俱亡,遺有良田千頃,頗可度日。只因小可生性好武,不惜重資,延請名師,教授武藝;又愛延攬人才,結納英雄,聞得有武藝出眾、本領驚人的好漢,雖然遠在天涯海角,也要想了法兒,請他來家。因此年方弱冠,已經學成一身本領,十八般武藝,無一不精。但是武藝雖已學成,家產卻中落了。小可又天生的性情豪爽,不治生業,仍舊結交江湖豪傑,遇有患難之人,傾囊相助,並不吝惜。所以家財揮斥殆盡,飄蕩江湖,借著賣弓為由,意欲結識幾個英雄豪傑,並非覓取蠅頭微利的商賈可比。」

  匡胤聽了,喜之不勝道:「原來鄭兄賣弓,是為物色人才起見,現在有一位豪土,雖則是個文才,不懂武藝,卻是肝膽照人的朋友。鄭兄既愛結交,不可不與此人一見。」

  鄭恩忙道:「公子所說的豪士,不知居住何處,是何姓名?務乞引往一見,那就感恩不盡了!」

  匡胤道:「此人與我一同前來,尚在橋上等候,可以一呼就到。待我請他至此,替鄭兄介紹便了。」

  說著,舉起手來,向橋上招了幾招。

  那柴榮正等得不耐煩,忽見匡胤招手叫他,便徑奔橋北而來。到了二人面前,匡胤便指著鄭恩,對柴榮說道:「這位是鄭州鄭子明兄,乃是當今豪傑!吾兄應該一見。」

  又把柴榮的姓名家世,也向鄭恩介紹一遍。鄭恩恭身為禮道:「原來也是一位公子。小可失敬了!望乞恕罪!」

  柴榮見鄭恩豹頭環眼,身長七尺有餘,竟是一員大將的模樣,便存心要結交他。當下不敢怠慢,慌忙答禮道:「我們都是豪俠襟懷,鄭兄何必如此客氣呢?」

  鄭恩道:「小可出身鄉間,性情又甚莽撞,不諳禮節,還請二位原諒!」

  匡胤笑道:「我們有幸相遇,正是天緣。今日我與柴兄來此,原是到前面關帝廟內,結拜弟兄的。既然無意之中碰見鄭兄,何不一同前往,三個人結拜起來,就可以繼續劉關張桃園結義的佳話了!」

  鄭恩大喜道:「小可鄉村愚夫,多蒙二位不棄,攜帶著一同結義,真是萬千之幸了!」

  當下將擺在面前的弓,除了匡胤拉折的一把,棄置不要,其餘的都收了起來,跟隨柴、趙二人,同至關帝廟內。家人們已將香燭點好,三牲祭禮,擺設齊整,等候主人前來行禮。

  三人瞧見諸事齊全,好生歡喜,遂即開出年庚。柴榮年紀最長,應居第一,匡胤居次,鄭恩第三,依次行了個禮,三人又對拜了兩拜,不覺格外親昵起來。匡胤便對家人說道:「我們還沒吃飯,可把祭禮拿往後面,整備好了,取來下酒。」

  家人連聲答應,收了祭品,自去整備。

  不多一會,早已端將上來,安排杯箸,請三人入座飲酒。

  柴榮乃是大哥,坐在上首;匡胤第二;鄭恩末位斟酒,對飲起來。柴榮的食量,本不甚好,只飲了幾杯酒。匡胤是宦家子弟,平日飲饌,極為精緻,這三牲祭品,燒煮得不甚入味,哪裡吃得下去!也只得飲了一會寡酒。獨有那鄭恩,他是鄉村上長大的,粗糙貫了,食量又較常人大起幾倍,把酒用大碗篩來,一口喝幹,雞、魚、肉整塊的塞入嘴中,一頓大嚼,早如風捲殘雲一般,吃得杯盤狼藉,所餘無幾了。

  柴榮和匡胤見他這般模樣,一齊含笑說道:「三弟真是英雄,我等萬不及也!」

  鄭恩摩摸著肚皮答道:「我從前在家,每餐須食斗米十肉,現在落拓江湖,長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大嚼了。你們瞧著,不要笑我是酆都城內趕出的餓鬼!」

  說罷,哈哈大笑,十分有興。匡胤、柴榮也不禁陪著他大笑一陣。飲酒既畢,家人們收拾了剩酒殘肴。柴榮便約鄭恩到自己寓所居住,鄭恩一諾無辭。進了城,便把行李搬至柴榮寓內,安居下來。從此,匡胤除了讀書以外,便和石守信、羅彥威來到柴榮那裡,談論古今。有時高興起來,還和他們去騎馬射箭,練習武藝。連柴榮這樣文縐縐的,也被他們陶冶出來,竟能騎得烈馬,開得硬弓,尋常的人都近他不得。

  日去月來,光陰迅速,匡胤到此讀書,轉瞬一年。忽然靜極思動,要回到汴京,看望父母一遭,便將自己的意思,對柴榮等說明。柴榮道:「二弟既回汴京,我與家姑丈,亦暌隔長久,等二弟動了身,也要往姑丈任上去趟。」

  鄭恩道:「既然大哥二哥皆要歸去,小弟一人在此,有何興味,況也離家多年,應該回去看視一番,待兩位哥哥行後,小弟也到鄭州去了。但不知此次一別,何時再能相會,令人心中很覺不快,須要約個相會之期才好。」

  匡胤笑道:「倘要會面,有甚煩難。明年正月元宵節,汴京必然大放花燈,慶祝元宵佳節。每年總是如此,已成慣例,並無更改。大哥,三弟!何不于元宵節時,赴汴京看燈,那時我們弟兄,又可以在一處暢敘了。」

  柴榮、鄭恩齊道:「此言甚為有理!明春元宵節,一定去汴京一行便了。」

  匡胤見二人都已應承,心下不勝歡喜!也不再坐下去,便起身辭別道:「明日一早,即便登程,恕不前來辭行了!」

  柴榮答道:「我們乃是自己弟兄,用不著這些浮文,明天我與三弟也要收拾行裝,不來送行了,就此分別,來年正月內再見罷。」

  三人相對拱手作別。

  匡胤自往外公杜三翁家,暗中想著:「我若說此番回去,是自己的主張,外公一定不肯放我歸去,只得假造一封家信,前去騙他一騙。」

  想定主意,遂即取過筆硯,造了弘殷的信,藏在懷中,徑至前面,見了杜三翁,行過了禮。三翁命他一旁坐下,詢問近日的學業如何?匡胤按定心神,回答得井井有條,一絲不亂。

  三翁大喜道:「外孫來此,方將一年,學問已如此進步!倘能長久下去,精勤不怠,何患不成當代通儒呢!這也是你們趙氏的祖功宗德,所以才能這樣容易。但願你日進竿頭,方不枉了我的一番苦心和你父親至深切的期望!」

  三翁絮絮叨叨,講個不停,匡胤又不能阻止他,只得耐定性子,待他講畢,方從懷中掏出那封假信,呈于三翁道:「父親今天有信前來,說是有要緊事情,急待外孫回去商酌,並囑信到即行,不可遲延,恐誤事機。」

  三翁聽了,將信接過,看了一遍道:「哦!哦!你來此也將近一年了。想必你父親記念著你,所以寄信叫你歸去。既有父親信來,我也不便阻擋,只是去了何時再來,這裡的功課,關係著你一生的前程,倘若半途而廢,豈不前功盡棄麼?」

  匡胤陪笑答道:「父親來信說是有事相商,想必沒甚耽延。外孫回去,只要事情一了,立即趕回來,決不敢拋荒功課的。」

  三翁點頭說:「如此也好,只不知何日動身?」

  匡胤道:「父親的信,十分緊急,外孫明日清晨便要登程了。」

  三翁道:「你也有些行李應該收拾一下,明天如何來得及呢?」

  匡胤不禁暗笑道:「我瞞著你早已預備停妥,還有什麼要收拾呢!」

  當下不便明言,支吾應道:「外孫快去快來,行李不用帶去,免得途中累贅,外公以為如何?」

  三翁聽說,深以為然。遂允許匡胤於明晨回去。

  到得次日一早,三翁尚未起身,匡胤已悄悄的命人將行李挑在城外,守候自己一同登程,免得三翁瞧見了行李,要將昨日謊話戳穿,這也是他的聰明之處。當下瞧著那人,把行李挑去,自己重複回到裡面,直往三翁房內,向他辭行。三翁方才起身,正在那裡梳洗。見了匡胤,便叮囑他一路小心,早去早回,不可耽延時光,荒廢功課。匡胤諾諾答應,遂向三翁行了一禮,辭別出外。三翁一直送到門前,眼望著匡胤走得已遠,不能瞧見,方才回到裡面。

  那匡胤離了外公家,放開大步,徑奔城外,到了約定的地點,與挑行李的人會齊,直向汴京而去。一路之上,曉行夜宿,非止一日,已抵家中,卻巧弘殷正在家內,與杜氏在後堂對坐閒談。次子匡義、三子匡美,都在一旁侍立。忽報大公子已經歸來,弘殷許久不見兒子,正在記念!聽說匡胤回來,心內也覺歡然。杜氏更比弘殷快活,忙向匡義說道:「大哥既已到家,你該出外迎接才是。」

  匡義答應了一聲,飛奔出外,迎接匡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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