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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回 清夜月明歌聲動海上 炎夏日暖嬌語出涼亭(2)


  煬帝便傳旨停船埠頭,十六艘龍船,便向埠頭搖去。到了那裡,煬帝和蕭皇后乘車回到顯仁宮。十六苑夫人們,仍是坐著龍船,回到各苑安宿。一個西苑裡面,頓呈冷落氣象。

  不多時候,已是金雞報曉,旭日高升。煬帝這天,只因昨晚通宵的遊玩,身子疲乏,便又懶得上朝,兀是躲在寢宮裡面,做他的好夢。直睡到午刻過後,方始起身,便有一個內侍進內報道:「長安殿下奉旨入都,今晨上朝請覲,恰值聖上沒有臨朝,便在宮門請見。奴婢們因聖上安寢,不敢驚動,故請殿下暫候宮殿。此時聞知聖上已起,又命奴婢前來,聽候聖諭。」

  煬帝聽說太子來了,他只知縱情酒色,方是樂事。父子天倫之樂,他也不在心上,故也並無快感,只淡淡地道:「命他請見好了。」

  蕭皇后卻甚歡喜,忙道:「累他候苦了,快些請來。」

  內侍應命退出。未幾,太子昭已是奉召入宮,拜過父皇母后,請過聖安。蕭皇后見太子昭的身體,比了命鎮長安的時候,肥胖了幾倍,倒覺欣喜。煬帝問了太子昭幾句沒關要緊的話兒,便命退出,一連幾天,不再召見。太子昭見煬帝不再召他,便悄悄的乘騎到了西苑。西苑令馬忠見太子到來,便慌忙迎接,昭反鬼鬼祟祟道:「我乃私來遊玩,你不必聲張出去。」

  馬忠點頭道:「奴婢理會得,殿下放膽玩去好了,只是沿渠的十六苑,殿下還是不去為妙。」

  昭詫異道:「這是何故?」

  馬忠道:「苑內有聖上封的夫人,主持苑事。殿下入苑遊玩,倒要兩不方便,且恐易被聖上得知,故請殿下不去為妙。」

  昭始恍然,便也點頭道:「你的話兒甚是,我決不入苑就是。」

  說著便向東湖行去。

  這時正過午刻,赤日當空,好不厲害,苑中雖是濃蔭夾道,究還遮不住陽光,太子昭的身子又是肥胖,更比常人怕熱。他在東湖堤上走了一回,已覺氣喘汗流,不能再走了。見側首那邊,一個涼亭,四面垂著簾兒,他便想走裡面,憩息一刻,當下氣喘吁吁的走到亭前,掀起簾兒,直沖了進去。卻見一個女子,伏在桌上打盹,驀被昭的腳聲驚醒,抬起頭兒,惺忪了雙目,見昭身穿一件藕色宮袍,頭裹青紗巾,腳上穿了一雙朱紅鞋,手中執一柄羽毛扇兒,不住的揮扇。客上的汗珠,兀是向頰上直掛。她卻不認識昭乃是東宮太子,見他氣喘吁吁,不禁動了疑心,便站起身子,正色問昭道:「你是什麼人,從哪兒來的?」

  昭見這個女子不認識他,知是新選入內的,不是宮中的舊人。向她仔細瞧視,只見她身穿茜色衫兒,紫色的弓鞋,黛綠的羅襪,月白紗的褲兒,腰間束著一條粉紅色的汗巾,肩上卻有一條松羅色的帕子,摜在上面,小小的櫻桃,白生生的臉兒,一雙黑白分明的妙目,兩道綠得可憐的蛾眉,雲發覆額,光可鑒人。昭將這個亭中的女子,從上看到下,再從腳看到頭,瞧了一個飽,覺得十分可愛,卻忘了答她的話兒。那個女子見昭不答她的話兒,只是烏溜溜的兩個眼珠,向著自己身上打量,不禁又羞又怕。便又高聲道:「你這漢子,究竟是個什麼人,怎的問你不答,難道是個啞巴?」

  太子昭見了她嬌嗔的神情,噗的一笑道:「你也太細心了,這裡是個什麼所在,閒人哪能走入。門上那個馬忠,查得怎生嚴厲,你且想一想,他肯放不相干的人進苑不成?他有幾個腦袋?」

  那個女子聽了昭的語氣,甚是壯大,便知昭非是等閒的人物,忙換過口風道:「賤婢原也省得,只是公爺的金面,賤婢新選入苑,沒有見過,不知道貴人是哪一位?」

  昭聽那女子的話風,忽的改易,更愛她有機變,便含著笑容道:「那也不能怪你,你原是沒有見過我,怎會認識起來。老實對你講了,我乃是長安的晉王,也就是當今東宮的太子,你可明白了嗎?再不要當我歹人了。」

  那個女子聽了,想不到眼前的人兒,卻是當今的太子,慌忙拜倒在地,正是:頓將白眼換青眼,東宮頭銜驚蛾眉。

  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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