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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回 解凶兆翻成吉夢 聞豪名共結深交(2)


  這天卻有一客,登門投刺,請見李密,家丁接刺,入內稟報,密正和寵姬雪兒閒談。授刺看時,卻是晚弟李靖拜首,密不禁歡躍道:「三原李靖來了。」

  閱者可知三原李靖是怎樣一個人物,李密要這般快話?原來李靖表字藥師,為韓擒虎的外甥,自幼父母雙亡,由外家撫養長大,卻是足智多謀,深通兵法,甚為擒虎器重,時方弱冠,卻負大志。見隋朝窮奢極欲,不惜民艱,料他國脈定不久長。便暗留意,物色英雄,共圖大事。他在華州遊學,聞知洛陽有個李密,專一結交英雄豪傑,大有才略,志氣雄遠,他不禁心生愛慕,有意結交。便在華州啟程,到了洛陽,徑造李密寓所,登門請見。李密只因韓擒虎生前曾和李密道:「可與之談孫、吳者,如今唯有我甥李靖了。」

  密因此知靖是個英雄,聞他到來,怎的不要歡喜。當下便如飛地迎接到了內堂,分賓主坐下,各道一番欽慕的話兒,密即命家人設下盛筵,殷勤款待。靖聞李密已辭職告隱,鼓掌稱善道:「大丈夫當自謀久遠,怎能屈居人下!」

  李靖一語,正中密懷,越發的相談得密,只恨相見太晚。

  正在歡飲間,家丁入報道:「越國公府楊爺到來。聞知座上有客,在外相候。」

  密笑道:「玄感來了,公且寬坐,待我招他人入內與公相見。」

  密說著,便出外而去,不多時候,密和玄感攜了手兒,大笑而入,指著靖道:「此公便是三原李靖。」

  玄感留神瞧那李靖,只見他面如冠玉,鳳目劍眉,兩耳垂珠,風神瀟灑,不覺十分起敬。家丁添上杯筷,重整筵席,李密邀兩人一同落座。密問玄感道:「令尊的身體,此刻已可告痊了?」

  玄感愁眉道:「只因家父的病勢,日見沉重,小弟故此前來,還須請教。」

  原來玄感的父親楊素,從那天在殿階上面神經一時錯亂,見楊堅的魂兒白晝出現,跌了一跤,口吐鮮血,由家丁送回了府中,病勢一天見重一天,到了如今,越發的奄奄一息了。玄感想著了老父一死,煬帝難免加害,甚覺惴惴不安。尋思無計,便想起了李密,意欲和他商議,故來相訪。

  李靖聽了玄感的還須請教話兒,便停杯問道:「楊兄有何見諭?」

  玄感見有李靖在座,不便即時說出,甚覺為難。李靖見了這副神情,便離座道:「二公若有密語須談,小弟暫停告退。」

  密一手將靖按住道:「公非外人,但請安坐。」

  又顧玄感道:「楊兄不須疑,盡請直言,也許靖公還能替公設法。」

  玄感見李密如此說,便向倆人拱手道:「二公有所不知,今上懷忌家父,且有滅族的話兒,小弟深恐家父一旦去世,今上難免加害,欲求萬全的策兒,偏又苦思不得。敢求二公,可能替弟謀一善策,解去此危?」

  密沉吟了一回道:「要是令公不諱,兄便可借了守制的名兒,辭去各職,不再入仕,卿得逍遙無慮了。」

  李靖搖首道:「今上猜忌的性情,不讓乃父,他若有意尋仇,辭職也是沒用。」

  玄感不禁連連點頭道:「靖公的話兒,正是小弟所深慮。」

  靖舉杯飲盡了酒兒道:「不是靖酒後狂言,依弟愚見,楊公此後,不妨賄通幸臣,求一外放的職兒,便可先行戒備,整頓甲兵,今上果以不測相加,即可立即發動,據兵一隅,相機進取,天下事盡在人為,帝皇那有種兒不成?」

  玄感聽了李靖的話兒,不覺臉上現了一團喜色,暗佩李靖的心雄膽壯,謀遠可取。李密卻哈哈大笑,連飲了三杯酒兒。

  玄感飲了一刻,便先行起身告辭道:「家父病勢甚重,小弟不敢久留,只得少陪二公了。」

  密和李靖便一同送出,到了門外面,臨別的時候,玄感執了李靖的手兒道:「敢請我公,和了李公同臨寒舍一回,小弟尚須多多請益。」

  李靖點頭道:「改日自當造府。」

  玄感始登騎而去。李密和靖重行入內落座,密因器靖心深,徑命雪兒出外,拜見李靖道:「此是大英雄,卿須識之。」

  雪兒輕折柳腰,深深拜倒,慌得李靖離座,連稱不敢。雪兒站起嬌軀,盈盈笑道:「妾在屏後聽了多時,甚佩公的高論,真是當世的神人了。」

  李密笑道:「卿既是慧眼識英雄,何不歌一佳曲,替靖公解酒。」

  雪兒笑道:「今晨讀得無名氏的詩兒兩絕,且待賤妾借來一唱,不知可使得?」

  密道:「只要清新,管他借來自撰。」

  雪兒便俏轉珠喉,曼聲唱道:

  岩前流水無人渡,洞口碧桃花正開。
  東望蓬萊三萬里,等閒歸去等閒來。
  跨鶴歸來不記年,洞中流水綠依然。
  紫簫吹徹無人見,萬里西風月滿天。

  雪兒唱罷,李靖甚是歎賞,待到酒闌,靖便欲告辭,密哪裡肯任他回去,堅行留下,遂訂了深交,日後自有一番大事。

  正是:英雄原是愛英雄,卿須憐我我憐卿。

  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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