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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回 品足評頭紅顏來蹂躪 征歌選曲青眼睹公侯(2)


  這時嚇壞了公主命婦等人,怎能依得?哪知妖姬陳妙登,便第一個脫得一絲不掛,鬚眉畢現。宋主彧即大聲道:「朕的愛妃先已露了色相,你們還要故意捱延,莫怪朕躬要無情了!」

  眾人迫於淫威,便一個個皓膚盡顯,雪股分明。宋主即使眾人相撲為戲,眾人只得勉強奉行。

  獨有一個王皇后,她卻用扇障面,不言不笑。宋主時已酒醉,即叱後道:「眾皆樂從,你偏獨持異見,如此樂事不幹,反用扇障面,端的為何?」

  王皇后這時也忍耐不住了,便道:「尋歡作樂的方法甚多,何必集諸姑姊妹,並列一殿,裸體以為笑樂?妾實不願如此作樂。」

  宋主不待她話畢,徑叱駡道:「你這賊人,怎不識好歹!還不給我快快滾開!」

  王皇后立即離座,掩面悲啼,逕自回宮。

  宋主彧因王皇后煞了風景覺得乏味,才命罷宴各散。一般公主命婦,真是皇思大赦,急急逃回。宋主卻與妙登同宿燭殿。

  閱者試想:宋主彧如此淫昏,手下若有諍言善諫的良臣,便不致如此了。沒奈何他恃為心腹的人兒,如遊擊將軍阮佃夫、中書舍人王道隆、散騎侍郎楊運長,俱是逢迎謅諛的小人。卻都預聞政事,狼狽為奸,專權弄政。其中更以阮佃夫更為驕橫不法,擅作威福。朝臣也爭先恐後的伺奉門庭,進呈貨賄,來作升官捷徑。因此佃夫的宅舍連雲,園池精美,稱為都中第一。

  又廣蓄美姬,多至數百人。

  宋主彧在玉燭殿冊儲歡宴的時候,也正是阮佃夫為一個寵姬袁小憐二十祝壽的時間。一般趨炎附勢的官兒,一個個前來捧觴上壽。笙歌起於四座,頌辭洋溢中堂。座上客滿,尊中酒盈。阮佃夫南面眾賓,下手裡坐了一個美人兒,生得眉如三春柳翠,目似秋水澄清,小腰身玉肩輕削,芙蓉臉櫻桃一點。人道是天神下降,我說他勾魂使者。

  要問此是誰人,便即袁家小憐,最得佃夫的歡心,寵寇諸姬之上。飲至席半,中書舍人王道隆離座登堂道:「今日袁夫人壽辰,我等忝與陵公同朝之誼,各思一作樂法兒,為袁夫人上壽。」

  佃夫原愛熱鬧,只是面上終須做作,便也起立道:「小妾誕日,得諸公降臨,已為增光不少,豈敢更勞諸公!」

  小憐也亭亭起立道:「賤妾蒙諸位大人見愛,玉趾惠臨,已屬萬幸,『上壽』兩字,賤妾何人,膽敢身受?賤妾無以為謝,謹歌舞一番,為諸位大人壽。」

  佃夫色喜道:「小憐今夕竟肯歌舞,諸公的耳目福真是不淺!」

  王道隆與眾人便也隨著附和道:「陵公所語不虛,袁夫人的清歌妙舞,本是人間哪得幾回聞的。」

  眾人話聲未絕,小憐已是且歌且舞,歌聲跌宕,舞態翩躚,眾人莫不擊節歎賞。小憐歌舞即畢,重行入座,嬌喘微微,粉臉瑩瑩。佃夫便親斟一尊美酒,捧與小憐,小憐嫣然一笑,接酒飲盡。這時王道隆又發言道:「袁夫人先已曼舞雅歌,我等不可無報。」

  道隆話畢,便從懷中取出了一付小牙板兒,朗朗的唱了出《王母宴蟠桃》的小曲,曲詞十分詼奇有趣。聽得阮佃夫拍掌狂笑。小憐也媚笑了一回。這時便有一個中郎將阮清玉,此人本是佃夫的禦人,只因善於媚諛,為佃夫所賞識,拔為中郎將。

  他見道隆唱畢,即含笑道:「王中書卻是個內家!連牙板兒也都帶來了,如今便請借來一用。」

  眾人聽了,頓又哄然。王道隆即將牙板兒授與了清玉。清玉便故作怪腔,引得小憐笑得花枝招展,伏在佃夫肩上。清玉所唱的曲兒,卻是市井無賴唱的,本不足登大雅之堂,好得一般狐群狗黨,都是物以類聚,統沒有正經。便是赫赫一時的阮佃夫,也是從小吏入位,由主衣得充內監,為了廢立子業,預謀在先,因此宋主彧即了帝位,竟驟得封為建城縣侯。後又以從軍尋陽數月,更得兼官遊擊將軍,出身原是卑微。所以清玉唱那無賴曲兒,佃夫並不為忤,反也稱賞。清玉的曲即終,散騎侍郎楊運長,效了幾聲雞鳴犬吠,倒也效得逼真,眾人不禁哄堂大笑。

  小憐更是笑得釵橫鬢亂。大家胡鬧了一陣,接著便有拍馬的官兒一個個獻出身手。也有舞一回劍,也有玩一套拳的,更有輕彈琵琶的,低唱「曉風楊柳月」的,還有曼吹笙管「江城五月落梅花」的。總括一句:無非各盡所長,競獻其能,博佃夫的寵姬一粲是了。

  眾人正在歡樂的當子,驀地忽聞一聲響,忙抬頭看時,眾人不由暗暗吃驚。原來一聲響的裡面,卻是佃夫的一隻心愛的玉杯,被一個侍婢斟酒時一不留神,碰落在地跌得千分百碎。

  佃夫見玉杯碎了,好不心痛,他對於其他的金玉錦繡皆視同糞土,獨有此杯,因斟酒在內,任憑雪飛三尺,怎樣嚴寒,杯中的酒兒,終是溫度不減,因此佃夫視作奇珍。平時不輕易使用,今夕因小憐壽辰,才肯取出,哪知竟被侍女跌碎,怎不叫他怒從心上起,惡向膽邊生。正是:平空忽碎連城寶,頓使奸梟怒氣生。

  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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