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清史演義(陸士諤) | 上頁 下頁 |
第一二七回 振貝子私娶楊翠喜 趙啟霖疏劾慶親王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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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日,上頭又明降諭旨道: 朕欽奉皇太后懿旨,昨據陸寶忠奏,言官參劾失當,心實無他一折;本日禦史趙炳麟奏請寬容台折一諫。禦史趙啟霖,誣衊親貴重臣,既經查明失實,自當予以懲儆。台諫以言為職,有關心政治,直言敢諫者,朝廷亦深嘉許。惟賞罰之權,操之自上,豈能因臣下一語,即予加恩,至所慮阻塞言路?前降禦旨,業已明白宣示,凡有官責諸臣,務各殫誠獻替,盡言無隱,以副朝廷孜孜求治之至意。欽此。 照諭旨看來,載振這一樁公案是冤枉的。其實年輕人喜歡女色,也是人情之常,何況他系出天潢,身居要職,終日在這富貴繁華隊裡,又怎麼能夠志慮澄清呢!當下載振開去了差缺,無精打彩,回到邸中,想找兄弟載旉談談。太監回稱:「二爺又往黃三家去了。」 載振道:「誰是黃三?我不認識。」 那太監回頭瞧了一瞧,似乎防人聽見似的,然後低聲回道:「奴才起初也不很仔細,後來因二爺連著三五日不回家,怕老爺問著,可怎麼回復呢?私問跟二爺的小太監,才知有一個洋行買辦黃三,是浙江人,跟二爺很是要好,引誘二爺逛窯子。現在索性把個窯姐兒娶了來,寄在黃三家裡。二爺天天便都在那裡。」 載振道:「怪道呢,好多天不見他!原來瞞了我在那裡樂呀。 黃三家在哪裡,諒你總知道。」 那太監道:「聽說在蘇州胡同,奴才卻沒有去過。」 載振道:「好好這孩子這麼幹,被老子知道,又要找一頓罵了。」 原來載振的兄弟載旉,也是個風流人物,舉止豪華,卻比乃兄勝起數倍。偏有個商界交際能手黃三,不知用什麼手段,結上了二爺,萬般湊趣,萬般討好。一日,載旉在黃三家喝酒,停杯慨歎道:「自從 萬迷嫁後,這北京城裡,再沒有好姐兒了。」 黃三道:「依我看來,萬迷也平常得很。」 載旉道:「你的眼界,未免太高了!直到如今,俗諺還稱『六部三司官,大榮小那端老四;九城五名妓,雙鳳二姐萬迷。』榮銓、那桐、端方倒也不必去說他,那大金鳳,小金鳳,都是窯姐兒中很有聲名的。大姐二姐都姓魏,應酬工夫,是再沒有說的了。 南城百順班的萬迷,最為了得。聽說這萬迷原是某副都統的丫頭,為了私通僕人,被主人攆出。那時萬迷向那僕人道:『坐食定然餓死,你我當各謀生計。聽說百順班的掌班,人很良善,我就要依他去了。』她就賣身到百順,得價四百金。把百金給了那僕人,以三百金裝飾了房間。數日間 萬迷之名就大噪。有一個內務部郎中姓海的,為了萬迷,傾家蕩產,弄得精窮,到了除夕,被債主逼不過,沒奈何,逃到百順班躲債。 萬迷詢知其故,就出金替他料理債務,並購田產,姓海的感她恩義,就把她娶了家去。這件事京城裡哪一個不知道?你倒又說他平常了。」 黃三道:「二爺求的是美人,並不是要她的錢。萬迷從前我也見過,模樣兒很是乎平。」 載旉道:「模樣兒俊的眼前有麼?」 黃三道:「怎麼沒有?二爺要見,我就可以同你去。」 載旉道:「別又是鬼話!」 黃三道:「誰敢謊二爺?包在我身上,給二爺一個妙人兒。」 載旉道:「叫什麼名字,說出來先給我聽聽。」 黃三道:「不必問得,橫豎見了自會知道。」 說到這裡,隨喊了一聲:「來」,一個當使的掀簾進來,黃三也不待載旉開口,吩咐道:「給二爺套車,把我的車也預備了。」 當差應著出去,一時二人坐上車,展輪啟行,不多一回就到了。 黃三打前引道,踏進門就笑著道:「我可替你們引進一位貴人來了!」 隨見二名侍婢,簇擁著一個二十來歲南邊打扮的美人兒,自內姍姍而出。載旉見了,眼前頓時覺著一亮。黃三指著美人,向載旉道:「二爺,她叫蘇寶寶,二爺瞧是如何?」 載旉喜的只是笑。蘇寶寶笑盈盈的道:「請房裡頭坐罷!」 於是三人都進了房。黃二向蘇寶寶道:「這是慶親王爺的三王子,當代貴人,你只稱他二爺就是了。」 隨回頭道:「倘然我保薦的還不錯,就懇求二爺,賞我一席酒!」 原來這蘇寶寶,又名情天樓,江蘇上海浦東人氏,姊妹三人,寶寶是排行第二。幼時黃毛蓬首,駿稚蠢笨,很是不濟。 乃姊名叫嬡媛,在上海鼎豐裡縣牌作妓,恣睢放浪,跳蕩不羈,極喜妍戲子馬夫,因此市井惡習,沾染極深。每赴客召,昂頭大步,目無餘人。嫖客與窯中姊妹,都稱她做「老英雄」。寶寶依姊為活,瞧見姊氏風頭如此之健,心中異常豔羨,於是舉止動作,無不類比姊氏,私語婢媼:「他日倘能與阿姊共張豔幟,使 人家都說弱妹也不弱,就遂了我的願了。」 到了十四五歲,出跳得竟與姊氏一般美麗,並且生有媚骨,極善修飾。當她一曲清歌柔聲作態時光,人家都說為嬡嬡所不及。嬡嬡有一個恩相好任少爺,是任道台的公子,生得十分漂亮。寶寶情竇初開,未免心存愛慕,眉稍眼角,就不覺時時流露。 任公子原是偷香老手,兩個兒都有了心,不知如何,竟被他得著了機會,各遂了心願。誰料這件秘密事,竟被乃姊偵知了,頓時大發雷霆,把寶寶痛毆了一頓,並與任公子絕交。寶寶受了挫折之後,發憤為雄,向她媽道:「孩兒已經長大,情願自立門戶,阿姊會幹的事,孩兒也會幹。依人賴家,究竟不是終局的事。」 她媽見她這麼有志氣,也深嘉許,就替她蔔日懸牌,出應(角分)政。才只一個多月,「蘇寶寶」三個字,就轟遍滬江花界了。 話雖如此,但是她的宗旨,卻是向不猶人的,專喜美貌精壯男子,臃腫蹣跚的達官臣商,恁你揮金如土,從不肯輕交一語。她嘗向人道:「咱們做生意,須有擒賊先擒王的氣概,如果時運未到,還不如自擇面首,樂意逞心一會子。」 做窯姐兒抱定了這麼的宗旨,生意如何會發達?加之行為放蕩,喜妍伶人,先昵春桂、某伶,次及新劇場某伶,尤悅花旦周蕙芳。一日,不知為了什麼緣故,被周伶毒打了一頓,不能再做生意,住在鴻興裡私宅養傷。寶寶寂處無聊,就妍識了一個匠人的兒子機器炮。這機器炮偏是慳吝,一錢如命,不到三日就絕交。 寶寶愈益詫寂,經她媽百方譬喻,再出來操淫業,改名叫「情天樓」,生意依舊不振,債台百級,屏擋無術。 這個當兒,恰好老妓梁溪李寓從北京回來。李寓索契寶寶,遂慫恿寶寶的媽,說此兒終必貴顯,不如叫她北京去。在南邊一輩子,白埋沒了她這副才貌。於是措金一千二百,替她償還了夙願,攜之北上。天賜良緣,今兒認識了載旉,彼此心投意合,即夕定情。次日,載旉就令黃三於原價一千二百金外,另加千金,即叫李寓攜之登車,載往蘇州胡同黃三宅內暫住。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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