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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〇九回 玉隕香消珍妃墜井 素衣豆粥車駕西巡(1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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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宣戰之詔既頒,特派載漪、徐桐、崇綺、奕劻四人專主兵事。行文各省,徵兵征餉,羽書絡繹,海內騷然。奕劻心知其誤,枝梧其間,不設一謀半策。大學士榮祿,聽得洋兵勢盛,不免膽怯心驚,私問王文韶道:「夔翁,風聲很不好,萬一果然有了什麼,火焰昆岡,玉石俱焚,你我不都被這班妄人葬送了麼?」 王文韶道:「你老人家是太后親戚,你的話太后還能夠聽,何不乘間奏知太后呢?」 榮祿道:「這話有理,我且試著瞧是了。」 隨即入宮朝見太后,密切陳奏。太后因是榮祿的話,倒也不曾駁掉。隨命下旨保護教士,及各國商民,殺杉山彬、克林德者,議抵罪。 載漪大怒,不肯視事。太后強叫他起來,辦理朝政。恰好李秉衡從江南回京,入甯壽宮朝見太后,極力主戰。且言:「義民可用,機不可失,當以兵法部勒之。」 太后道:「你既然主張開戰,那李鴻章等公奏上,為甚有你的名字?背了我主和,見了我主戰,前後如出兩人,這是什麼緣故?」 秉衡道:「那是張之洞與臣加入的,臣原沒有知道呢。」 太后道:「南中民心如何?」 秉衡道:「百姓也很恨洋人,無奈官場竭力的禁阻,百姓都恨不能到北邊來相助。再不料劉坤一等受恩深重,倒不及百姓的忠義!」 太后道:「這裡許景澄、袁昶,參劾徐桐、剛毅,各人的見解不同,倒也不能怪他不忠。」 李秉衡道:「許景澄、袁昶,真是大奸臣!南中不奉朝旨,也是他二人串出來的。」 太后道:「何以見得?」 秉衡道:「臣出京時光,端王爺叫臣沿途搜捕奸諜。臣在清江浦地方,拿住兩個奸細,都是從京裡來的。搜出兩封書信,一封是許景澄致劉坤一的。一封是袁昶致盛宣懷的。很罵著端王爺、剛中堂,還有好些說及太后的話,微臣不敢奏聞。」 太后忙問:「說我什麼話,不要緊,你講給我聽是了。」 李秉衡道:「他們說太后糊塗,受人之愚。」 太后大怒道:「我這麼精明強幹,他還敢罵我糊塗麼? 可惱的很!老實說,此番的事,都是我的主意,載漪等不過照著我意思行罷了。」 這日秉衡在宮,足足奏對了一整日。 次日,載漪請旨拿捕許景澄、袁昶,太后准奏。許、袁就此入獄。景澄問袁昶道:「賊臣當道,我知道終不能免。」 袁昶道:「這種時勢,還是死了乾淨。省得目睹洋兵入京,宗社淪亡。瞧著亡國的慘狀,救又不能救,忍又不能忍,那時的難過,比死還要苦十倍呢!」 景澄道:「我也不是怕死,只恨死了於國家沒有補益,這一死不是白死麼?並且我經手的事情,都沒有交代清楚,叫接手的人,如何辦理?」 隨向獄吏要了筆墨,把鐵路、學堂辦理情形,款存何處,詳細開列明白。才過得兩日,降下上諭: 吏部左侍郎許景澄,太常寺卿袁昶,屢次被人參奏,聲名惡劣。平日辦理洋務,各存私心,每遇召見時,任意妄奏,莠言亂政。且語多離間,有不忍言者,實屬大不敬。許景澄、袁昶,均著即行正法,以昭煙戒!欽此。 端、剛、趙、董等,見了此旨,無不額手稱賀。徐桐道:「這種無父無君的東西,死有餘辜。」 王龍文道:「給漢奸做一個榜樣,從今以後,沒有妄君的人了。」 徐桐替兒子要了一個監斬差使,說道:「讓他瞧了,也爽快爽快!」 許、袁兩人從刑部獄中提出,押赴菜市口,拳民塞途聚觀,拍掌大笑。景澄、袁昶,都衣冠坐轎,從容赴市。到了刑場,監斬官刑部侍郎徐承煜喝令役人:「快把犯官衣冠剝去。」 景澄道:「且慢,咱們雖奉旨正法,不曾奉旨革職。並且犯官就刑,例得衣冠。 你做了這麼年數的官,難道還沒有知道麼?」 承煜聽了,很是不好意思。袁昶道:「咱們兩人死固無恨,但是為了什麼罪,受這麼的大辟,請你告訴我們知道。」 承煜怒叱道:「這是什麼地方,還容你辯駁?你的罪你自己知道,還要我講麼?」 袁昶笑道:「你何必如此作態?我們兩人死了之後,自有公論。洋兵不日攻破京城,爾父子斷無生理,我們在地下恭候著是了。」 臨刑時光,神色不變。一時斬訖覆命。 端、剛餘怒未息,許、袁兩家聞知,不敢前往收屍,七月天氣,很容易腐爛的。次日,兵部尚書徐用儀行經菜市,見雙忠遺骸,暴霹在地,不禁淒然涕下,急行市棺收殯了。有人報知載漪、剛毅,端、剛 二人深為惱恨,暗嗾拳民殺到他家裡。 可憐徐用儀,只因收殮了雙忠,被拳民亂刀戕掉。後人遂稱許、袁、徐三人為浙之「三忠」。南中張文襄之洞,賦七絕三章,吊袁太常。 其一雲: 八國聯兵竟叩關,知君卻敵補青天。 千秋人痛晁家令,曾為君王策萬全。 其二雲: 民言吳守治無雙,士道文翁教此邦。 黔首青衿各私祭,年年萬淚咽中江。 其三雲: 西江魔派不堪吟,北宋新奇是雅音。 雙井半山君一手,傷哉斜日廣陵琴。 三忠既歿,頑固諸臣,氣焰愈高十丈。太后命李秉衡總統張春發、陳澤霖、萬本華、夏辛酉四軍,出京剿夷。此時拳民攻撲東交民巷、西什庫教堂。因為教民也結群自衛,拳民竟也得不著什麼便宜。俗語說的好,東家受了虧,西家去翻本。拳民見教民利害,就每日到城外去擄掠村民,送到莊王載勳那裡,說是教民。載勳請旨,交付刑部押赴市曹斬首,號呼受戮,前後何止數百人! 一日,接著驚報,說洋兵已至北倉。馬玉昆力戰三晝夜,戰不過洋兵,大敗至楊村,已不復成軍了。北倉已經失守,裕祿自戕身亡。榮祿入宮,奏知太后。太后驚得兩淚雙流,泣問左右如何是好?眾人因新誅許、袁,誰還敢多講?異口同聲,都說恭候皇太后聖裁! 太后急得沒法,轉問榮祿道:「好孩子,還是你想個法子罷,我急得沒了主意了。」 榮祿道:「奴才原主張是和議,但是現在時光,和也太晚了。」 太后道:「急來抱佛腳,沒法兒的事,現在也只好和了。」 隨下旨停攻使館,一面派總理衙門章京文瑞,送西瓜到使館去。又派桂春、陳夔龍去見各國公使,甘願護送使臣到天津。使臣不肯行,複書措詞甚慢。又命李鴻章為全權大臣,催他入京議和。總理衙門電致各國駐使,叫向各國議和。病急亂投醫,忙到個發昏章第十一。 禦史彭述特獻一計:「請俟使臣出京時,逼張旗幟,作為疑兵,數百里皆滿。夷人瞧見中國兵馬,這麼眾多,自然可以不戰自退。」 這日,李秉衡帶兵出京。請了三千義和團做護衛,都持著引魂幡,混天大旗,雷火扇,陰陽瓶,九連環,如意鉤,火牌,飛劍,名叫「八寶」。滿望旗開得勝,馬到成功,不意前鋒張春發、萬本華,才到河西鄔,開了一仗,死掉大半。屍身氽在潞河中,潞水為之不流。禦史王廷相,也溺死在裡頭。陳澤霖從武清地方移營過去,聽得炮聲,全軍皆潰,秉衡逃了通州去。 敗報傳入都城,載漪、剛毅,隱住不奏。輔國公載瀾,奏請速斬榮祿、王文韶,太后不許。載瀾又命董福祥、餘虎恩急攻使館,武衛軍、虎神營、神機營,諸軍皆會,搖旗喊呐,百道進攻。載瀾親自督戰,誓必踏平使館,殺盡使臣。此時載漪見風聲日緊,急謀弑帝。作事不密,被御醫姚寶生所泄,於是下寶生於獄,要把他殺掉滅口。又請殺奕劻、榮祿、王文韶、廖壽恒、那桐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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