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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回 陷平壤左寶貴殉節 戰遼海鄧世昌成仁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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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令軍士開槍轟擊。忽一個炮子,轟的飛來,打中寶貴肩膀,忍了痛兀在那裡指揮。第二個炮子又到,中在腿骨上,站腳不住,從城上直跌倒地下,還向眾人道:「放膽開槍,放膽開槍!」 一時鮮血直湧,暈了過去,不知人事。日將揮兵大進,寶貴部下見沒了主將,頓時大亂,奪路奔逃。人踐人,馬踏馬,不知傷亡了幾多士馬。一轉眼玄武門城上,就高豎起日本國旗來,日軍大隊,排齊行伍,入了玄武門。 警信報入平壤,葉志超道:「虧得我沒有出戰,不然,這一條老命,早沒有了。」 忽一個軍弁匆匆奔入道:「馬提台戰的吃不住了,請統帥快快發兵去救。」 志超道:「救他也非上策,現在這麼樣吧。傳我大令,叫他趕速退兵,退了兵,我自有萬全良策。」 軍弁傳令去訖。一會子,就聽得角聲嗚嗚,馬營兵隊盡數退進城來。馬玉昆謁見總統,問道:「統帥叫我退兵,有甚妙用?」 葉志超道:「日兵來勢,洶湧異常,跟他戰,萬萬戰他不得。」 馬玉昆道:「不戰怎麼樣呢?」 志超道:「我另有一條萬全之策,古人說的好,『知己知彼,百戰百勝。』咱們的弊病,咱們自己還不知道。現在要圖萬全,還是趕快豎起白旗來。」 馬玉昆驚道:「扯白旗,不是就投降了嗎?」 葉志超道:「大丈夫能屈能伸,降一會兒也不要緊。」 馬玉昆道:「堂堂天朝大將,碰著日本國兵馬,還不敢開一仗,天朝的體面,不就丟盡了嗎?別說對不起皇上,對不起國家,就對著朝鮮人,未免也自己慚愧呢。」 葉志超聽了,並無話說。只傳令四城,高扯白旗,以救一城百姓性命。馬玉昆痛哭而出。 此時平壤城上,白旗飄揚,軍聲寂寂,士氣奄奄。各營將弁,一個個垂頭喪氣,說不盡悲慘,描不完的淒淒。只有大同鎮總兵衛汝貴,趾高氣揚,依然萬分高興,好似打了勝仗似的。 你道為何?原來衛鎮台的夫人,異常賢慧,見鎮台奉旨出兵,就寫了一封家信到營裡,大致說是君起家戎行,致位統帥,家既饒於資財,宜自頤養,且春秋高,萬望善自為計,勿當前敵。 衛鎮台依照夫人的話,碰到敵軍,總想出法子來避掉不戰。現在身處危城,四面都是敵軍,正在沒法擺佈,恰好知趣的統帥,行了這救命的奇策,哪有不歡喜之理?當下志超扯了白旗,日軍瞧見,果然止炮停槍,不來攻撲,特派一員幹將,來營商議受降條件。 葉志超要求率兵回國,日將不肯答應。志超沒法,只得趁放率領諸將,棄城北走。不意這一著棋子,早被日人算定,卻在山隘裡,伏下精兵,等候華軍行近,號槍一舉,槍炮齊轟,槍彈炮子,猛過雹粒,密若飛蝗。志超心慌意急,眾兵弁要回旋奔走,路狹人稠,哪裡回旋得轉? 人馬枕藉,傷掉無數生命。葉志超等一眾統將,虧得拼命奔逃,逃出了山隘,計點人馬,喪去了三千名左右。所有軍儲器械,公牘密電,悉數棄掉,沒有帶得。 葉志超率著萬餘殘軍,行抵安州。忽報朝旨已派四川提督宋慶營領毅軍,從旅順出發;提督劉盛休率領銘軍,從大連灣出發;將軍依克唐阿,率領鎮邊軍,從黑虎江出發,三路大兵,約定了都在九連城會集。 志超道:「這三路大兵,早十天出發就好了。」 聶士成道:「安州山川險峻,可以固守。咱們不如守在這裡,等候援兵到了,再圖進取。」 志超不聽,率領殘卒,忘命奔逃,三日兩夜,共走了五百多裡路,渡過鴨綠江,到了中國地界,才放了心。 此時宋慶等三統帥,都在九連城駐紮。那九連城與朝鮮義州,只隔得鴨綠江,一依帶水,由朝鮮渡江,第一座城池,就是九連城。葉志超入了國界,聽說宋帥都在那裡,便也趕向九連城來。宋慶接著,問起情形,驚道:「老帥肯堅守五六天,咱們也趕到了。」 志超無言可對。安下營寨,點過人馬,少不得拜折北京,自請議罪。朝旨下來,葉志超革職,衛汝貴拿問,又下旨命宋慶為諸軍總統。旨意頒到,興頭的興頭,喪氣的喪氣,各路統將,見宋慶差不多的行輩,差不多的勳績,驟膺恩命,超為統帥,未免都有點子不悅。 這日,眾將都在帳下竊議道:「咱們都別響,且看老宋拿什麼本領去打東洋。好在這一件事,監是他做總統的,一個兒干係。」 忽流星探馬,飛報禍事,報稱海軍提督丁汝昌,督率海軍,在大東溝外海面,與日本兵船開了一仗子,丁提台打了個大敗仗。 原來自方伯謙逃回之後,朝鮮海面已沒有中國一艘兵船。 縱模往返,都是日本兵船,湖南巡撫吳大澄聞而大憤,慷慨上書,自請趕赴前敵。朝命到威海衛察看炮臺,又命商輪五艘載運銘軍十二營,赴平壤,著丁汝昌率領海軍全隊十二艘翼護。 八月十七日,行抵大東溝,陸軍登岸之後,海軍鳴笛展輪,就想回到旅順來。不意日本海軍全隊,突浪沖波,恰在那裡巡哨,兩軍竟然會見了。日艦上懸旗開炮,大有欲戰之勢,丁汝昌被逼不過,只得發號施令,把全隊十二艦,排列成陣: 鎮遠、定遠兩鐵甲艦為第一隊;致遠、靖遠為第二隊;經遠、來遠為第三隊;濟遠、廣遠為第四隊;超勇、揚威為第五隊;平遠、廣遠開戰後才到,遂把他作為游翼之師。丁汝昌坐在定遠大戰艦上,指揮全軍,定遠就為全軍主艦。日本兵船十二艘,海軍中將伊東佑亨為主帥。海裡頭開戰,全恃大炮魚雷做輸贏。炮彈著處,烈焰烘騰;魚雷炸時,浪激成山。 這時光,遼海裡千雷萬霆,一齊轟發,煙硝如霧,迷漫得莫可辨認。一時超勇著了敵彈,火焰沖霄,莫可救治,支援不到一時,沉下了水去。艦隊見超勇沉沒,陣勢漸漸亂起來。定遠艦發出一大炮,擊中了日艦西京丸,也頓時沉掉了。 卻說致遠艦管帶鄧世昌,是廣東人。海軍大半都是福建人,中國人省界的見解,差不多是國界。鄧管帶平日,不知受過同儕幾多奚落,幾多輕視。這會子,大思發奮為雄,吐一吐不平之氣。連放大炮,連發魚雷,戰得異常盡力。假使致遠酣戰,各艦並力齊心,日本這點子海軍,總也難操必勝。 無奈各艦管帶心裡,橫著一個省見的念頭,宛如钜鹿諸侯,一個個旁觀袖手,恁鄧世昌六臂三頭,終難敵千軍萬馬。日艦吉野、浪速雙戰致遠,一時藥艙中稟稱彈藥雙盡。 鄧世昌慨道:「今日今時,是世昌盡命報國之秋,日艦吉野,是彼陣的中堅,拼掉了他,吾軍也好少去一個勁敵!」 喝令司機人,開足快車,盡力撞去。 日本人比什麼都厲害,見致遠艦機聲如雷,舟行如電,知道它是拼命,忙著駛避,一邊駛避,一邊發射魚雷。眼快手快,一個魚雷,中在致遠船身上,頓時汽鍋碎裂,漸漸沉下海去。不意鄧管帶死不放鬆,沉到水平線下,還轟然發出一個大炮來。 日本聞著這一炮,唬得都呆了半邊,相謂道:「中國海軍各將,都如鄧世昌這麼,咱們如何會勝呢?」 濟遠管帶方伯謙,目睹致遠沒沈。暗忖:拼命轟擊,無補時局,還是留著有用之身,為後來地步吧。隨命開足快車,向口內逃去。 欲知濟遠逃脫與否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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