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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回 陷虎門關提督殉難 割香港山貝子和戎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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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命請見。一時請到裡頭,見過禮,美領事先申說援例呈請開艙的事。楊侯爺道:「奉過上諭,恭順各國均准照常貿易,這個可以商量。」 美領事又談到英人的事,楊侯爺道:「英人何嘗真心求撫,攻城掠地,猖撅得要不的,本爵也難替他乞恩呢。」 美領事道:「洋人背井離鄉,漂洋過海,到中國來,難道專為生事麼?也無非想做點子生意罷了。從前的事情,都為兩面有了誤會弄出來的。現在既然醒悟,繳還了定海,自不敢更有他求。不過通商那一樁事,是天朝二百年來,稠疊恩施,不得不代懇法外施仁,得使仍循舊制。」 楊候爺道:「英人壞的很,這種話哪字作得數?」 美領事道:「義律現有筆據呢。」 隨取出一張洋紙,只見上面寫著幾行漢字。楊侯爺念道:「不討別情,惟求恩准照常貿易,如帶違禁之貨,即將船貨入官」等語。美領事道:「爵帥可瞧見了,英國的安分商人,實未隨同滋事。倘准他商船入口,也好籍以制服他的兵船呢。」 楊侯爺道:「既是貴領事這麼講了,本爵瞧貴領事份上,且替他上本乞恩,只叫他靜候朝旨。這一個月裡,萬萬再不能滋事呢。」 美領事應諾自去。 楊侯爺遂與廣東撫台聯銜入奏。誰料上諭下來,競把楊侯爺狠狠申飭了一番。恰好靖逆將軍弈山、參贊大臣隆文先後到粵。楊侯爺訴知英國兵船的利害。奕將軍道:「上頭意思是主剿,這件事可難了。」 隆文道:「林少穆很有能耐,還是請他來商量商量。」 奕將軍道:「這件禍事原是他惹出來的,解鈴還須系鈴人,跟他商量很好。」 隆文就叫當差的拔片子去請,一時請到。隆文說起防剿為難事情,隨即問計。林則徐道:「現在的情形,大不比從前,果然事情是難辦了。但能夠應時制宜,真心實力的辦去,也未始不可挽回一二呢。」 隆文道:「應時制宜,當從何處入手?」 林則徐道:「為今之計,當先遣洋商設法羈縻,俾各國的船暫退稍遠。一面雇齊人夫,密運巨石,把獵德、大黃滘等地方,乘夜填塞;一面調撥重兵,在兩岸防守,仍於岸上多備沙袋,以為擋炮之需。這便是眼前救急的法兒。」 隆文大喜,隨令依計行事。 誰料此時各隘口的兵勇,都已撤退,木樁石塊都被英人起了去。那省河裡英人又派了舢板小船,往來遊曳,牽制多端,有力沒處使,竟然不能成事。隆文歎道:「少穆的計劃不能行,可怎樣呢?」 奕山道:「且別管他,咱們下令閉港,狠狠跟他們拼一仗是了。」 軍令剛才傳下,緊急的探報就接二連三的來,報說:「火輸兵船銜尾進港,快到城下了」。一時又報:「洋船泊在十三洋行面前,河南官兵開槍轟擊,被洋船上一炮轟死了大半,餘外的都逃散了。」 接著又報:「水師兵船被英人轟沈三艘。」 奕山大驚,聚集兩參贊商議退敵之計。議了一整夜,依舊是一籌莫展。 次日,是四月初二,忽報英人把火輪船分為兩隊,一隊攻撲省城,一隊分襲省城西面的泥城。奕山道:「了不得,這泥城是佛山鎮的要路,要有個錯失,佛山果也保不住了。」 果勇侯楊芳道:「泥城上,我已經調派協將岱昌與戴罪留營的劉大忠守在那裡。」 說猶未了,流星探馬飛報軍情,報稱:「岱昌跟劉大忠真也不濟事,聽得炮聲就逃走,官兵都望風而靡。英人乘勢放火,燒掉我們兵船六十多號。」 奕山愈益著急。一時又報:「英兵上岸,劫掠十三洋行也。」 此時,風聲鶴唳,一夕數驚。靖逆將軍奕山嚇得在營裡頭,求天念佛。滿城裡文武大小各官,沒一個不是呆呆的。只有營裡頭的兵,都各抖擻精神,幹那逞亂發財的勾當。好在統兵大員也沒工夫計較這個。 到初三這日,英人分股登岸,水陸交攻。城外所剩的幾個防兵,一聽得炮聲,早逃得沒了個影兒。英人舒徐暇豫把省城四面的炮臺,盡都得了。中國兵弁卻連輕傷都沒有一個。這炮臺的地勢,卻在省城後面的山頂上,俯瞰全城,了如指掌。 英人據了炮臺,就把火彈火箭,沒晝沒夜的轟射,打得城中牆坍壁倒,不知轟掉了幾多房屋!闔城官民重足股栗,都嚇得什麼相似。將軍參贊、督撫司道面面相覷,想不出一個免禍的法子。 還是廣州府知府余葆純謀多智足,獻了一個無上妙計。當下餘葆純道:「英人此來,既為索償煙價,空言撫事,怕不見得成功呢。卑府淺見,前後總要依他,不如早早的依了他,省掉多少是非口舌。」 眾人聽了,沒一個敢答應,不過愕眙顧視而已。 次日,炮子直穿入老貢院的前面,將軍以下,都各皇遽失色。撫台道:「頭痛救頭,且叫餘守縋城出去,探探那洋人口氣。」 奕山道:「戰又戰他不過,也只好如此了。」 當下餘葆純縋出城外,見過義律,探問煙價多少。義律冷笑道:「二萬多箱的煙土,貴府當時是目擊的。我也不敢多要,按照時價計算,該幾多就幾多是了。」 餘葆純道:「按照時價,該幾多呢?」 義律道:「半句虛話兒不說,總要現銀一千二百萬兩呢。」 餘葆純道:「還好減少點子麼?」 義律道:「貴府是局中人呢,怎麼說出外行的話來?去年林制台燒煙,貴府也曾在場幫過忙。別人不知道也還罷了,你老人家是原經手呀。」 餘葆純道:「錢呢,不是我拿出來的,我總無有不可以,只要上頭肯答應就好了。」 餘葆純回到城中,將軍參贊商議了一下子,再叫他出城,跟義律磋商,許償他一半的煙價。義律初就不答應,經美利堅人居間排解,費掉了無數口舌,才勉勉強強的答應了。 和約款子最要緊不過就只兩樁,一是償還煙價銀六百萬兩,一是把香港全島割隸給英國。和約既定,餘葆純要求義律叫他把火輪兵船,退出虎門外去。義律道:「退出虎門,那是很應當的事。但須貴國先行兩件事,第一件,六百萬的銀子,叨光即行交下;第二件,貴國的將軍參贊,須先退出城外,城裡的兵盡都撤掉。這兩件事行了,咱們立刻就起碇出口。」 餘葆純無奈,只得把義律的話,照實回過奕山。奕山道:「大的尚且依了他,何況這區區小事,依了他完結。」 果勇侯楊芳、臬台王廷蘭都怒得髮指決眥,然而強弱異勢,沒奈何,只好吞聲飲恨。 當下將藩運關三庫的銀子搜刮攏來,勉湊成六百萬解交了出去,靖逆將軍與壟楊兩參贊率領馬步,退出廣州城外,駐節於離城六十裡之小金山。英國兵船才徐徐起碇,退出虎門口去。於是江翻海倒的世界,依舊變成了堯天舜日。 奕山深慮城下之盟,有傷國體,絞心瀝血,想出了一個偷天換日的妙法,捏稱初八日焚擊痛剿,大挫其鋒,續奏義律窮蹙乞撫,求准照舊通商,並出具永不售賣鴉片煙土甘結,並將所付六百萬銀子,作為追交商欠完案。將無為有,舉重若輕,皇帝老子在京裡,如何會知道呢?只臬台王廷蘭恨恨不平,把廣州軍務情形,寫了一封信給福建曾藩台,信裡有四不可解二可惜三痛哭的話。 曾藩台轉呈于閩督顏伯壽。顏伯壽忿極,撰了一扣密折,附著此信,把山貝子等狠狠參了一本。宣宗見事已平靖,不願再生波浪,因此把顏督的奏本留中不發。這原是聖天子大度如天的勾當,誰料 洋人得著了甜頭,安靜不到兩個月,掀波作浪,竟又生出大大風潮來。欲知何事,且聽下回詳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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