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樵史通俗演義 | 上頁 下頁
第五回 眾兒著攻擊之效 一手握枚卜之權(2)


  且說魏党裡面那個阮大鋮,原是江南桐城一個才子,只是為人勢利,性子又極陰毒。平日卻慕風流才子的名,做些傳奇,買些小廝丫頭在家,請個教師教導他些曲子,帶至京師和妻妾們受用。偶然一日,在司禮監魏府回寓,毋魏忠賢許他再過一兩個月轉升做京卿,心上快活。分付廚下擺起酒席,要和妻妾吃著酒。聽那邵教師新的《春燈謎》上《漏箋》一類的曲子。不多時酒席已完,阮大鋮請他大小娘子到庭來,長班都打發出去了,小廝丫頭們伏事。居中一桌,放兩把交椅,自己同大娘坐;幾個小娘子在旁兩桌,東西又面而坐。分付唱曲的小廝丫頭:「就把新學的《泄箋》一套曲子,好好唱來我聽。」

  只見一個執板的十四五歲的童子,拉了四五個同班的,輕敲檀板,唱道:

  秋氣潑,偏是離人愁思多。這小月風吹寒滿閣,玎玲簷馬,撩人偏奈他何,更窗縫零星紙相搕。沒緊慢,征鴻頻過,誰孤似我。待上碧海青天,悔無靈藥。〔二郎神〕

  猛可,往事潛評,舊遊打合,那佳月容容春似昨。燈花隱謎,一天情在眉窩,蝶使蜂煤未猜覺。(敢則是)侮弄卻靈祠香火。因此上風勢惡,把家奴呵,與牧羊龍女一般差撥。〔前腔〕

  詩箋燈下詳玩索,墨花金粉輕涴,點筆含情多細作。如今那未嫁文君,真已是瓜葛。倒是相如作麼?拾江華先漱文園渴。(還怕)夢難那魂飄月露,風雨又急來過。〔囀林鶯〕

  宵長秋冷睡未著,好尋兒夫笑語閑科。你看半戶風燈吹小瞌,煤花如黛,輕點袖衫羅。花箋一抹,敢為秋思無聊而作。細觀摩,絲絲點點,一印板並無他。〔前腔〕

  唱到此處,還有〔啄木公子〕二隻,〔哭相思〕一支未唱,忽外面傳梆報說:「南樂魏老爺來,有機密話要和老爺說,故此晚來見。」

  阮大鋮分付:「快收拾桌面,奶奶們都進去罷。」

  打掃完了,請進裡庭。那魏廣微深深作揖道:「疏失老生,十分有罪!」

  阮大鋮看了坐,獻過了茶。魏廣微叫開了彼此從人,才打一恭道:「學生久仰老先生與魏上公為莫逆之,交有一事奉浼,敝鄉如崔、楊、霍、曹諸公,怕同鄉忌嫉,反不敢去央。他目下枚蔔其近,學生論來該與其列。只是平日有皈依上公的念頭,只為敝縣口嘴太毒,年紀老了,做不得兒子,情願認作弟侄。倘得大拜,自然恩當重報,每事效勞。這話沒人去講,求阮老先生代為一通。若該備何等禮物,望乞一一指教。」

  阮大鋮笑道:「此事極易。不但入閣,少不得順了上公做去,二三年間,定轉首揆。認作弟侄,就是贄禮了,何必又用什麼禮物。明日就去,自當為老先生少效犬馬。只後來不要忘了今日,便是老先生大德了。」

  說罷,魏廣微在袖中取出金子二十兩送與,阮大鋮再三不肯受,魏廣微道:「想是嫌弟輶褻,不肯為手周旋了。」

  阮大鋮方才收下。魏廣微別了自去。阮大鋮也就進裡邊吃酒,打點早早去見魏忠賢,把又收了個大大心腹去請功了。

  且說到了次日,阮大鋮去見,連同党弟兄,都瞞著他。進內庭見過,即便開口把魏廣微願為子侄,要入閣的話,一一說了。魏忠賢道:「他做講官的時節,咱就認得他,那時要和他認做一家兒,還怕他不肯。既承他好情。只認做咱的弟弟罷了。枚蔔一事,咱一手握定,不敢欺,除了前面閣裡的老頭兒,其它誰個也飛不過去。只有烏程的朱國禎,聊城的朱延禧,論資格也該了,皇帝道他是老實人,咱見他謙恭得緊,定不是個和咱拗的。昆山顧秉謙,他久參機務,該晉武英殿大學士了。明日進裡面去,把這事了局也罷。首相葉臺山雖不與咱不和,只是顧戀東林,料也立腳不住,韓爌這廝是個蠢材,咱也不管他。你去回復那魏官兒,如今且不消來見,待枚蔔定了,再來親近咱也不遲,阮大鋮作別竟去,回魏廣微遞話去了。

  過了三日,忽傳內旨:「顧秉謙武英殿大學士,魏廣微、朱國楨、朱延禧俱東閣大學士,著令入閣。」

  旨下,京師裡那個不知道顧、魏二人全是魏忠賢腳力,才得到這地位。有詩為證:

  三台星已暗無光,桃李私門各有方。
  不信行藏都是命,紛紛鬧裡費商量。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