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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眾兒著攻擊之效 一手握枚卜之權(1)


  相半賢奸,天公不管,朝中嬴得封章滿。正人鳴鳳在高岡,奸雄長喙如饑鸛。
  避冷之寒,趨炎趨暖,好將一部炎涼纂。生生畫出眾鬚眉,筆端活活憑人喚。
  ——右調《踏莎行》

  宵人仇正肆誅鋤,亂髮輕將密篦梳。
  泥上偶然留爪跡,人生何事非蘧廬。

  話說內旨傳出,雖只下汪文言詔獄,不曾批左光鬥、魏大中如何如何,卻是魏忠賢奸計,要在他兩人辯本上處他。左光鬥隨即上一本,說:「傅櫆己實比匪,不利清吏,鄒維璉、程國祥之在吏部,與魏大中之轉吏科,必欲逐之;畏臣持清議,一併羅及,將用鄒輔忠陷毛士龍故事。臣實與汪文言風馬牛不相及也。」

  魏大中也上一本,辯「與汪大言雖曾識面,性本閉門謝客,素不交涉。傅櫆借文言以陷臣,豈文言獨無血口可證。」

  第二日傳旨,命大中到任,科道官甄淑、袁化中各上本,替左、魏二官剖白,並皆留中不發。閣老葉向高隨即上本乞致仕,他的本全不把魏忠賢放在心,拚得馳驛回籍,也沒奈何了。本上道:「臣之題用汪文言,事蹟甚用,而光鬥、大中之與相善,尚屬暖味。言官之訐奏,釁不可開;駕帖之拿人,漸不可長。」

  這明明指傅櫆、許顯純兩個奸臣了。天啟敬重葉閣老的,只不准致仕,再三慰留。你道葉闊老不是個貪官,如何薦起汪文言來?文言原攀依內官,往來權幸,因央了好些分上,求葉閣代那裡知他是門子出身,因此就替他題了。他便揚揚得意,借勢交通。葉閣老也有些懊悔,只道他麼麼小職,料無能為,那知奉承魏璫的卻借他做了個題目。正是:

  只因宵小鵬訾口,貽卻簪紳莫大殃。

  且說先一年閏十月裡,巡邊閣老孫承宗,是將相之才,與葉閣老原彼此推重,不相齟齬,曾上一本為邊屯大計,葉閣老極口稱讚,道是「昭代第一邊本。」

  魏忠賢卻不以為然。眾孩兒崔呈秀等都獻計道:「若容孫閣部建功名於塞外,便不顯得祖爺運籌幃幄的勳勞了。」

  魏忠賢抽了他的本與眾人看,本是奏關東情形事,他說道:

  八裡鋪兵民六百。中前兩將,兵一千五百,居人可三千,田五百頃。高嶺站兵三千,民可千余,田可百餘頃。前屯將為趙率教,望其田表,略若鵝鸛之群,登其陴高厚,四周屯可一千七十餘頃,歲可收一萬石,率教以去年率三十八人出守,漸為團結,而今穡事穰穰,城且巋然,兵民可六萬。撫邊將為王牧民,流遷興水。中後所將為魯之甲,地饒多貲,兵民不下萬余,田可千余頃,尚荒其半。中右所將為王楹,地饒於中後,田可千餘頃,而僅耕三百頃,回思春杪經過時,今居然全盛矣。曹莊民自團結,五十餘家。甯遠去關遠,去東近,城大而瑕,姑以祖大壽司版築,汪翥司窖造石。先接河東萬餘人,合兵民不下數萬。此城為必據必爭之地促以今歲完築。其田一千五百頃,而布種者四百頃。覺華島去岸十八裡,龍官寺地瀕海而肥,土人附夾山之溝而居,可五十餘家,地蓋六百餘頃。舊城遺址可屯兵二萬。令龍武兩營分哨覺華,而於山巔為台榭赤幟,下泊遼舡,北望黃毛山,南望劉家山,相對如兩門。其南麓入海,可為堡,屯萬餘人。比之孤起者曰望海圈,樹幟置炮於上,艤沙淲舟於下,海門天設,片帆不能飛渡矣。

  後又道:

  開屯之議,趙率教以修守之餘,試之而效。總計五城三十堡兵民不下十余萬,而可耕之地當有五千餘頃。盡民可占種者,許以三年起科,而因煤以鑄錢,因地以煮鹽,皆關門稍行之而效者。今袁崇煥經營甯遠,查國甯督于華,臣與鹿善繼得以備關者備前屯,以守為戰,以貽永逸,庶可無廑宵旱之憂。

  眾人看,阮大鋮道:「這本有經天緯地的才,若依他行了,怎顯得祖爺作用?」

  崔秀道:「科道大家幾本,說他紙上井井可觀,全無實用,萎縮不前,不幾以軍國為孤注乎?這便折得他倒了。」

  楊維垣道:「不可,不可。他與首揆相好,未易動搖。只是把本不發抄便了。」

  阮金鋮道:「不發抄也不相干。他在海外,姑且容他一年半載。還只是攻擊去了眼前釘,就任憑祖爺施為了。」

  從此朝朝商量,夜夜算計。恰好有了汪文言一件事,他們肯輕輕的放過那些正人君子麼?五月是個惡月,俗例再不上官赴任的。魏大中因「有大中速令到任」

  旨意,怕遲了生出事端,只得揀了日子,到吏科都給事中的任。次日隨即入朝謝恩,忽傳內旨:「魏大中互參未結,何得到任。」

  把個一生鯁直的魏大中弄得他沒法了:忽教他到任,忽又惱他到任。那知傅櫆又和眾奸人計較了,上一本道:「明旨忽一忽二,朝端且疑且駭,大中之進退與微臣之論列,俱未明白於天下。至如汪文言亡命作奸,刑章未付之司敗,訊語徒恣其遊移。近臣因不測以示私,將忠臣避中旨而鉗口。」

  這近不是說別人,乃是鉗制葉閣老。葉閣老明知傅櫆這班奸小人為閹人鷹犬,他也不十分申辯,只上本求去,本上道:「年來人情分門報復,互相猜防,以臣持論稍平,共欲留之,以彌縫調劑,今日束手面莫知為計矣。乞放臣歸田,以永為堯舜之民,臣怠且不朽。」

  這本也都不發票,魏忠賢一概留中,以示不測。掌錦衣衛的田爾耕,已 因緝捕有功,蔭正千戶。許顯純不但理刑有權,竟掌北鎮撫司事。魏忠賢原愛升他,又加二級,赫赫勢焰,真正障天灸地。傅櫆、倪文、張訥各呼朋引類,奉承魏太監,每人具一本,攻擊南星、左光鬥、魏大中、鄒維璉,滿朝裡真如聚訟,連體統也都沒了。有詩為證:

  聚哄朝端如鬧市,但知只手可遮天。
  正人驅逐無虛日,當局還誇一著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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