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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七五回 承大統哀帝即位 避外家王莽辭職(2)


  哀帝見奏發交群臣會議,於是大司馬王莽、左將軍領尚書事師丹一同劾奏董宏明知皇太后至尊之號,乃稱引亡秦以為比喻,非所宜言,大不道。哀帝既被傅昭儀日夜催促,又得董宏建議,本意希望朝臣能依議而行。今見王莽、師丹出而反對,心中雖然不悅,但因自己即位未久,不欲違忤大臣,只得下調將董宏免為庶人。

  事為傅昭儀所聞,不覺大怒,便立迫哀帝硬要改她稱號。

  哀帝無法只得往求王太后,下詔追尊其父定陶恭王為定陶恭皇。王太后到此追悔無及,心想既做好人,便做到底,於是勉強依從。哀帝遂趁勢尊傅昭儀為定陶恭皇太后,丁姬為定陶恭皇后。先是傅太后父早死無子,故傅太后並無親兄弟,只有堂弟三人,一名傅喜,一名傅晏,一名傅商。傅太后又以傅晏之女配哀帝,及即位立為皇后,傅曼以皇后父封為孔鄉侯。哀帝又追封傅太后父為祟祖侯,拜傅喜為右將軍,並封舅丁明為陽安侯。傅昭儀既稱太后,遂與丁姬皆有食邑,並置左右詹旨事等官,體統與皇太后、皇后略同。

  王莽見此舉動,心雖不悅,未使出言諫阻。一日哀帝在未央宮置酒,遍請王太后、趙太后、定陶傅太后、定陶丁皇后並許多皇親國戚。先期內者令安排筵席,鋪設座位,居中正坐,自然是王太后。內者令以為傅太后是主上祖母,與太皇太后地位相同,便就王太后近旁設一座位,預備傅太後坐處,排設既畢,諸人尚未入席,王莽卻先自到來。

  王莽自見哀帝尊崇盯傅兩太后,並封拜外家官爵,早料到傅太后要與王太后一體稱尊,而且將來得志,權力反在王太后之上,因此心中不平,對著朝廷一舉一動,無不留心。此次宮中設宴,王太后與傅太后一同在座,王莽便想到座位一層,不知如何排設,因此先來巡視一周。當時見此情形,氣憤填胸,縱使王莽何等巧詐,也覺忍耐不住,便想借此發作,壓倒傅太后氣焰,替王太后出此惡氣。於是喚到內者令厲聲責備道:「定陶太后乃是藩妾,何得與至尊並坐?」

  喝令立時撤去,另於別處設座。王莽督著眾人,移易座位已畢,方始氣吁吁走出。

  到了上席時候,哀帝與王太后、趙太后、丁姬等並一班皇親國戚都已到齊,獨有德太后一人不到,哀帝見了,覺得奇異,一連遣人催請。傅太后只是不來。哀帝無法,只得由她。遂恭請王太后、趙太后等入席,並傳渝諸人一同就座。當日在座諸人,自王太后以下,都覺得傅太后無故不來,必是動氣,各人暗自猜疑。也有一二知得原因者,便料到不日將起風波。只有哀帝早識他祖母性氣不好,今番又不知為著何事動怒,料到明日又要受她叨絮,想到此處,真是坐立不寧。古語雲:「一人向隅,舉座為之不樂」。此一席酒,任汝炮鳳烹龍,天家富貴,只因人人懷著鬼胎,便也不樂而散。

  讀者須知,傅太后既未患病,又無要事,何故不來?原來當日有人看見王莽移易座位,爭行報知傅太后。傅太后因他孫兒做了皇帝,今日請她飲酒,何等排場,心中十分高興。一早起來,梳妝已畢,穿上一身盛服,正想起身前往,忽聞此事,幾乎氣死。大罵王莽,幹汝甚事,屢次與我作對,今竟敢派我坐在一旁,明是有意侮辱,我若與之急論,又礙著王太后在座,只索性不往罷了。傅太后正在沉思,哀帝遣人到來催請,傅太后喝令左右辭謝。使者一連來請幾次,都被拒絕。

  到了次日一早,傅太后便趕到未央宮,見了哀帝,告訴一番,並說王莽欺人太甚,立迫哀帝即行罷斥,以泄此恨。哀帝只得應允。王莽消息本也靈通,既聞傅太后言語,自料不能見容,遂又上書辭職。哀帝巴不得王莽告退,下詔賜黃金五百斤,安車駟馬,罷職歸第。王莽雖然免官,一時輿論無不稱頌其賢。哀帝又欲敷衍王太后,下詔加封王莽三百五十戶,位特進,朔望朝見禮如三公,並准乘坐綠車隨駕出行,又特置中黃門為使者,每十日賜餐一次。

  當日大司馬一職,大抵皆任用外家之人,已成慣例。及王莽去位,人人心中皆以為哀帝必由盯傅兩家中選用一人。此兩家中惟有傅喜,自少好學,志氣高尚,品行端正,名譽甚好,素為眾人所仰望,便是哀帝也想用他。偏遇傅太后不欲令其輔政,只因傅喜素性恬退,不欲招攬權勢。當傅太后初次干預政事時,傅喜心甚不以為然,屢次進諫,因此觸忤傅太后之意。

  及哀帝封拜丁傅諸人,傅喜意存謙讓,託病在家,不願受封。

  此次哀帝雖然注意傅喜,無奈用人行政之權已受傅太后干涉,不能自由。傅喜既為傅太后所不喜,又兼稱病在家,只得作罷。

  此外尚有傅晏、丁明,一是皇后之父,一是皇帝之舅,無如資格太淺,名望不高,不能勝任,於是哀帝一概不用,但將左將軍師丹升為大司馬。

  哀帝自為定陶王時,成帝委任外家,專執政權,王氏一班子弟又皆異常驕僭,心中早懷不平,久欲收回大權,力加整頓,但以即位未久,姑且容忍。在朝群臣亦畏懼王氏勢力,不敢糾劾。如今王莽卸去政權,丁傅用事,司隸解光窺知帝意,遂上書劾奏道:

  曲陽侯根,三世據權,五將秉政,天下輻輳。贓累巨萬,大治第宅,赤墀青瑣,遊觀射獵。使奴從者披甲持弓弩,陳步兵,止宿離宮,水衡供帳,發民治道,百姓苦其役。推親近吏張業為尚書,蔽上壅下。先帝山陵未成,公聘娶掖庭女樂殷嚴、王飛君等,置酒歌舞。及根兄子成都侯況亦聘娶故掖庭貴人以為妻,皆無人臣禮,大不敬不道。

  此奏既上,哀帝見了自然合意。但哀帝本因王氏過於強盛,欲借事將其稍加懲戒,殺其氣焰。若依解光所言,大不敬不道罪名,非同小可,不特免去官爵,且當辦罪,覺得未免太重,且對於王太后也難為情,於是想得一法,下詔道:「先帝待遇王根、王況恩德甚厚,今乃背恩忘義,本應重辦;以王根曾建社稷之策,今從寬可遣就國。王況免為庶人,歸故郡。凡經王根、王商薦舉為官者皆罷免。」

  王氏之勢遂衰。未知以後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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