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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八回 去病伐胡封狼居 張騫鑿空通西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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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驃騎將軍霍去病,率領大軍,由代郡出塞,行二千餘裡,卻遇匈奴左賢王率眾三十余萬,前來迎敵。去病揮兵進擊,連戰數次,漢兵大勝,擒獲匈奴屬王三人,官吏八十三人,捕斬敵首七萬余級,左賢王率領敗殘兵士逃去。去病遂封狼居胥山,禪于姑衍,登臨瀚海,奏凱而回。 武帝大喜,下詔褒揚去病戰功,益封五千八百戶,部下諸將皆得封賞。李敢受封關內侯,食邑二百戶。此時衛青亦率諸將回京,武帝因其不能追獲單于,且所斬敵首不過萬餘級,比較霍去病相去甚遠,故衛青不得加封,連部下將士亦無封賞。趙食其失道當死,贖為庶人。 是役兩軍共殺匈奴八九萬人,而將士死者亦有數萬人,公私戰馬十四萬匹,及入塞不滿三萬匹,雖然勝得匈奴,所受損失,亦自不小。武帝見去病戰功高於衛青,而官位尚在其下,未免有屈,於是始設置大司馬一職,下詔命大將軍衛青、驃騎將軍霍去病,皆為大司馬。又改定驃騎將軍品秩俸祿,使與大將軍同等。自此之後,衛青寵倖日衰,去病日益貴盛。衛青故人及門下賓客,見此情形,多撇卻衛青,來投去病,往往得有官爵。獨有任安一人,不肯變節,衛青始知其賢。 武帝又憐李廣死得無辜,遂以其子李敢,承襲父職,為郎中令。李敢心怨衛青強奪其父前部之職,迫使東行,以致冤憤自殺,便欲為父報復此仇。一日,李敢來與衛青相見,責問其父致死之由。衛青方欲伸辯,李敢突然奮拳擊來。衛青不及提防,身上早被擊傷,連忙走避得脫。論起衛青素有膂力,若與李敢交手,未必鬥他不過,何以竟肯退讓,此中卻有兩種原因。 一則李廣官居前部,本應使為先鋒,卻因私受武帝之命,無故將他調開,依理而言,自己究有不是;況李廣竟因此喪命,無怪其子懷恨,不如暫時忍受,亦足以平其氣;二則衛青素日待人一主寬讓,又兼位為大將軍,若與部將之子爭鬥,未免失了體統。有此二因,所以衛青不但不與李敢計較,反當作並無此事,禁止家人傳說,自在家中將傷養好。李敢見衛青受傷不敢出聲,也就罷了。 誰知此事卻被霍去病得知,去病本衛青之甥,聞信大怒。 心想李敢甚是可恨,竟敢擊傷吾舅,吾舅度量寬洪,偏能忍受,我須設法替他出氣。去病想定主意,外面卻照常不露聲色,元狩五年,去病與李敢隨從武帝前往雍縣,複至甘泉宮射獵,一班將士,正在縱放鷹犬,馳逐鳥獸,興高采烈。去病向人叢中覷定李敢,放了一箭。 李敢不知去病恨他,未曾防備,真是明槍易躲,暗箭難防,竟被射中要害,立時身死。左右見了大驚,急來報知武帝。武帝明知是去病射死,無奈心愛去病,不欲使之坐罪,遂命左右拔出箭鏃,將李敢屍首交其家族收葬,只說是在場射獵,被鹿觸死,去病竟得脫然無事。 過了年餘,去病也就病死,武帝十分痛惜,諡為景桓侯,賜葬於茂陵之旁。為起高塚以像祈連山,命其子霍嬗嗣襲父爵。 霍嬗字子侯,年紀尚幼,亦得武帝寵愛,拜為奉車都尉。綜計去病一生,凡六次出師,殺敵十一萬餘人,又降渾邪王之眾四萬餘人。衛青凡七次出師,殺敵五萬餘人。去病既死,衛青亦不復再擊匈奴。 當日匈奴伊稚斜單于,因被衛青圍攻,率領數百騎向西北逃走,及漢兵既去,匈奴大眾尋覓單于十余日,竟不知其蹤跡所在。於是右谷蠡王乃自立為單于,代領其眾。過了一時,伊稚斜單于始回故處,右谷蠡王乃除去單于之號,仍就故職。統計匈奴兵馬不過數十萬,自經衛青、霍去病二人累次征討,死亡過半,其勢大衰。加以人民一聞漢兵到來,倉皇奔走,懷孕婦女,往往墮胎損命,大眾甚以為苦,只得住居漠北以避兵鋒,從此沙漠以南,遂無王庭。 單于又用趙信之計,欲與漢廷和親,不來犯邊。漢廷亦因馬少,不再大舉北伐。惟將近邊一帶之地,逐漸佔領,又西逐渚羌,渡河湟,築令居塞,自朔方以西至令居,往往通溝渠,置田官,移民耕種。又分置吏卒以守之,邊境稍得無事。 武帝見匈奴敗逃漠北,一時未易剿滅。好在胡人受此大創,暫時不敢來犯,亦姑置之。一日,武帝忽想起西域各國尚未交通,前次欲通大夏,遣派多人由巴蜀尋路前往,皆為蠻夷所阻,如今須別設法,遂召張騫問之。此時張騫失去候爵,正想立功恢復,因對武帝道: 「臣昔在匈奴時,聞有烏孫國,其王號昆莫。昆莫之父名難兜靡,本與大月氏同在敦煌祁連之間,從事遊牧,皆系小國。及月氏強盛,攻破烏孫,殺難兜靡,佔領其地。烏孫遺民逃往匈奴。此時昆莫新生,其臣布就翎侯抱之逃走,行至半路,無所得食,布就欲為覓食,乃將昆莫藏在草中,自己徑去。及尋得食物回時,遠遠望見昆莫所藏之處,立了一狼。布就不覺大驚,心想昆莫性命休矣。急行近前,卻見那狼仍立住不動,仔細一看,昆莫正在臥飲狼乳,安然無恙。又有鳥口中銜肉,飛翔其上。布就心中暗想,此子將來必定非凡,遂抱了昆莫,投奔匈奴。單于甚加愛養。及昆莫年壯,單于以其父遺民與之,又使領兵,數立戰功。 「此時匈奴已破月氏,月氏人眾西走,擊破塞王,因居其地。昆莫既著戰功,乃向單于請複父仇,單于許之。昆莫於是領兵來攻月氏。月氏不敵,更西行移居大夏之地,昆莫遂據有塞地,盡降其眾,仍立國號為烏孫。後單于死,烏孫稍強,不肯複事匈奴。匈奴遣兵擊之,反為所敗。匈奴畏以為神,與之遠離。今匈奴新為漢所困,而烏孫舊地本渾邪王所居,自渾邪王率眾來降,其地空虛。大凡蠻夷性戀故土,又貪漢物。若趁此時遣人前往烏孫,厚加賂遺,招其東歸,仍居故地。再遣公主為其王夫人,與之結為兄弟,料其必能聽從。如此便斷卻匈奴右臂,且烏孫既與我聯和,而其西大夏等國,皆可招撫,令為外臣。」 武帝聞言稱善,乃拜張騫為中郎將,隨帶三百人,每人給馬二匹,齎持金帛值數千萬,牛羊萬頭,又多遣副使持節同行,以便順路分赴各國。 張騫受命率領眾人起程,到了烏孫,烏孫王昆莫出見張騫。 張騫傳達武帝之命,賜與各物。昆莫坐受不拜,禮如單于。張騫見其如此傲慢,心中大慚,乃對昆莫道:「天子遠遣使者賜王多物,王若不肯拜受,則請將各物帶還。」 昆莫貪得漢物,方才起坐拜受,但其他禮節,仍同敵國。張騫因進說道:「烏孫若能東歸舊國,漢當以公主嫁為夫人,結兄弟之好,同拒匈奴,破之甚易。」 昆莫聽了沉吟不答,遂與其國大臣商議。大臣等皆不欲移居,又因己國地近匈奴,服屬日久,且與中國遠隔,究不知中國大小如何。昆莫年紀已老,國中又分為三。原來昆莫有子十餘,其中子官為大祿,為人強幹,善於用兵。昆莫使領萬余騎別居一地。大祿之兄為太子,太子有子名岑陬,太子早死,臨終對昆莫道:「必以岑陬為太子。」 昆莫憐愛太子,允從其請。大祿大怒,收合士眾,謀攻岑陬。昆莫聞知,亦以萬余騎與岑陬,使之別居。昆莫自己部下,亦有萬餘騎,於是一國分裂,惟表面上尚統屬于昆莫。昆莫徒有虛名,不能專制,以致所議不成。張騫見烏孫未能得手,乃命副使分往大宛、康居、月氏、大夏等國。住了一時,昆莫遣使護送張騫回國,以馬數十匹為報答。張騫回報武帝。武帝見了烏孫所獻之馬,甚是雄壯,心中大喜。張騫又帶有西域出產各物,如葡萄、苜蓿等,武帝命栽于離宮別館,拜張騫為大行,時元鼎二年也。 過了一年,張騫身死,而前所遣副使前往大夏等國者,皆與其人同來。於是西域諸國,始知中國之廣大富庶,急欲與漢交通,實由張騫發起,以後漢使往者,皆稱博望候所使,以其為外人所信也。張騫又曾探得河源,後人因相傳張騫乘槎至天河,其說荒誕可笑。清人謝啟昆有詩詠張騫道: 博望初乘貫月搓,龍庭萬里欲為家。 玉門以外安亭障,金馬從西致渥窪。 鑿空安能得要領,開邊不異控褒斜。 輪台詔下陳哀痛,上苑猶裁苜蓿花。 欲知以後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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