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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回 著戰功李廣知名 挑邊釁聶壹獻計


  話說武帝欲伐匈奴,留意將才,一日有人保薦隴西太守李廣,乃是當今名將,武帝即下詔召之入京,拜為未央宮衛尉。

  說起李廣,乃隴西成紀人,其先有李信者,為秦始皇將,領兵伐燕,逐得燕太子丹,立有戰功。李廣生長將門,為人長身猿臂,自少學習騎射,其射法得自家傳,與眾不同,李廣習之尤精,遂以善射著名。

  文帝十四年,匈奴大入蕭關,李廣以良家子從軍擊胡。初次上陣,便展出生平本領,箭無虛發,殺敵甚多,以戰功與徒弟李蔡同為郎官。未幾擢為武騎常侍,常從文帝出外射獵。文帝見李廣勇猛多力,嘗空手格殺猛獸,不禁歎道:「可惜李廣生不逢時,若使遇見高帝,便受封萬戶侯,亦不為過。」

  文帝既崩,景帝即位,卻值七國造反。李廣以騎郎將隨太尉周亞夫與吳楚戰於昌邑。奮勇爭先,匹馬直入敵陣,取其大旗,由此名稱大顯,梁王授以將軍之印,李廣受之。及事平之後,論功行賞,李廣本有大功,卻因私受梁印,不加升賞,僅出為上谷太守。

  當日景帝一意與匈奴和親,嫁以翁主,與之通市。按年贈送物品,一如舊約。匈奴尚不足意,仍不時侵入邊境,擄掠人畜。上穀正當敵沖,每遇匈奴入寇,李廣親自領兵與之對敵。

  事為典屬國公孫昆邪所聞,遂對景帝泣道:「李廣才氣,天下無雙。然往往自負其能,與敵爭勝,萬一死在敵手,未免可惜。」

  景帝聽說,遂下詔移李廣為上郡太守。上郡地雖亦近邊,尚在雁門、雲中之南,距離匈奴較遠,邊境可保無事。誰知到了景帝中六年,匈奴忽大入雁門,一徑來犯上郡。景帝聞信,特遣中貴人往助李廣,操練兵馬,防備敵兵。

  一日,中貴人自帶數十騎,出外巡哨,恰與胡騎相遇。中貴人望見胡騎,僅有三人,自恃人眾,便欲上前擒拿,三人略無懼色,等到眾人行近,便張弓搭箭,一齊射來。不消片刻,數十騎幾乎盡被射殺,中貴人身亦受傷,因見勢頭不好,撥轉馬飛逃回營,告知李廣。李廣道:「此三人必是射雕者也。」

  原來雕乃大鳥,一名為鷲,飛高而速,必善射者方能射中,塞外人以射雕為能事,故稱善射之人為射雕者。

  李廣於是自率百騎,往追三人。當日三人一連射殺漢兵數十人,自身雖未受傷,但坐下戰馬,亦被漢兵射死,只得步行歸去,故被李廣追及。李廣望見三人在前,相離不遠,便將兵隊分為左右翼,一齊立定。三人知有追騎,方將回射,但聽弓弦響處,一個早已倒地。二人心慌,未及開弓,又倒一個,只餘一人,正想射避,箭又來了。

  李廣連發三箭,射中三人,兩人被中要害,立時身死,一人受傷尚活。左右趕上捉來。李廣問明來歷,果是匈奴中之射雕者,遂命左右將他捆縛。李廣上馬,正待回營,忽見前面塵沙大起,定睛一望,卻是匈奴馬隊,約有數千人,漫山遍野而來。匈奴望見李廣人數無多,心疑是誘敵之兵,未敢輕動,便將兵馬上山,遠遠排成陣勢,以待漢兵。

  此時李廣部兵,驟遇匈奴大隊,人人恐懼,自顧只有百騎,眾寡懸殊,萬難抵敵,便要策馬逃走。李廣連忙阻住道:「不可,今與大軍相隔數十裡。若即逃走,匈奴自後追射,立刻死個盡絕;不如立住不走,匈奴以為我是誘敵,不敢來擊,尚可保全。」

  於是李廣下令拔隊反向前行,相近匈奴陣地二裡之處,李廣吩咐立定。又命兵士悉數下馬,解鞍休息。部眾疑慮道:「敵兵甚多,今若解鞍,遇有緊急,恐來不及。」

  李廣道:「胡虜料吾必逃,今解鞍以明不走,正欲使彼信吾為誘敵之兵。」

  部下只得依言而行。匈奴見此情形,果然不敢來擊。

  李廣與匈奴相拒良久,瞥見匈奴隊中,出來一個將官,乘坐白馬,巡視軍隊。李廣飛身上馬,帶了十餘騎,直向其人奔來。相離不遠,李廣曳滿弓統,一箭射去,敵將應聲而倒。李廣勒馬仍回原地,解鞍放馬,即臥地上。看看天色已暮,匈奴終覺李廣舉動怪異,心想漢兵定有大隊埋伏近旁,要想乘夜水攻,不如退去,免中其計,遂傳令回兵。時已夜半,李廣等候匈奴人馬退盡,方才率眾還營。到得營中,已是平明時候。景帝聞知此事,深贊李廣甚有將略,又調李廣為北地、雁門、代郡、雲中、隴西等郡太守,皆以力戰著稱。

  同時又有一人,姓程名不識,亦為邊郡太守,領兵防胡。

  與李廣並稱為名將。然二人為將,方略各異。李廣行軍,並無部曲行陣,每就水草鮮美之地,駐紮營寨,人人各得自便。夜間不擊刁鬥。文書簿籍,皆從省約,但遣偵騎遠出探敵,卻未嘗遭敵暗算。程不識領兵,營陣整肅,刁鬥森嚴,軍吏掌理簿籍,人人各務其職,不得自便,以此飛班將士,皆樂李廣之寬,苦程不識之嚴。程不識嘗對人道:「李將軍治兵極其簡易,若敵人驟然來犯,一時恐難抵抗。但士卒平日安閒快樂,故臨陣願為之死。我軍雖覺煩擾,然敵人亦無從侵犯。」

  至是武帝既用李廣為未央衛尉,遂亦以程不識為長樂衛尉。二人雖為內官,仍不時領兵駐紮邊地以防匈奴。

  至元光二年春,匈奴遣人來求和親,武帝命群臣會議許否。

  大行王恢本燕人,數為邊郡官吏,熟習邊務,因建議道:「匈奴與我和親,大約不過數歲,便自背約。似此反復無信,不如勿許,立即舉兵擊之。」

  御史大夫韓安國議道:「匈奴遷徙無常,難得制伏,我千里遠征,人馬疲乏,易為匈奴所乘,不如和親為便。」

  武帝遍問群臣,多以安國之言為是,遂決議仍與匈奴和親。

  匈奴既得和親,與漢親密,自單于以下,常在長城近旁往來。原來匈奴從中行說死後,風氣又變,一律喜用中國之物。

  且與中國通商貿易,常獲利益。又見漢廷自惠帝以後專事和親,只有胡人背約入塞侵犯,並未見漢兵來伐一次,因此坦然不疑,毫無防備。胡漢彼此也覺相安無事。

  誰知卻有雁門郡馬邑人聶壹者,家中富有財產,在邊地算是一個土豪。因見匈奴貴人輕臨邊境,便想趁此生事邀功,博得爵賞,於是親到長安,來見大行王恢獻計道:「匈奴新得和親,可誘以利,使單于深入塞內,伏兵襲擊,可獲全勝。」

  王恢前次會議,一力主戰,卻被韓安國反對,眾議又皆附和安國,以致己見不得施行,心中甚是不服。今聞聶壹之語,甚合己意,便向武帝奏聞。武帝也覺心動,遂召公卿問道:「朕以宗女嫁與單于,歲給財帛,賂遺甚厚。單于竟敢輕慢使命,數入侵盜。

  邊境不安,朕甚憂之,今欲舉兵往征,君等以為何如?」

  武帝說畢,王恢應聲出班奏道:「陛下未說此事,臣早欲獻此謀。臣聞當日戰國之際,代地自立為一國,北有胡人,內多敵國,然其人民尚能支持,匈奴不輕來犯。今以陛下之威,海內一家,又遣兵戍邊,嚴為防備,匈奴竟敢侵盜不息者,皆由未嘗恐以兵威耳。臣意以為擊之為便。」

  王恢正在說得高興,忽見班中閃出一人,近前奏道:「不可!」

  王恢心想偏又有人出來反對,急行舉頭觀看。未知來者何人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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