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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回 喪心病狂大辮兒復辟 衣香鬢影小皇帝完婚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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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當兒,清廷隆裕太后已死。她臨死的時候,世續在病榻待命,隆裕太后垂淚道:「咱們如今好算得是寡母孤兒了。先帝早薨,留此孑餘之身,目睹國亡家破,能心不慘傷嗎?祖宗創業維艱,卻不道輕送在咱們孤兒寡母之手,不是千古憾事嗎?咱們不自修改,貽誤大事,坐失江山,何顏去對祖宗先帝哩!但事到如今,說也無益。」 說畢,命召小德張,內監回報,已在兩日前不知去向了。隆裕後聽了,不由得一聲長歎道:「小人無良,一至於此,咱自己盲目,差用了人,夫複何說!」 世續在旁奏道:「請太后下諭,令警廳緝捕就是了。」 隆裕後搖手答道:「今日不比從前,國亡勢失,誰來聽你們的使喚? 即國民官吏能額外盡力,也徒遺口舌於人,這又何苦來呢?罷,罷!造化了這奴才吧。」 世續在側,一語不發。因為自溥儀遜位後,瑾妃以太妃資格大權獨攬,一味地收拾人心。宮中嬪妃宮人內監們都服從瑾太妃,而攻訐隆裕太后。正應了光緒帝臨終之言,說瑾妃不至受苦,別人反要受制於她,這語言猶在耳。 昔日隆裕後在西太后面前攛掇瑾妃的壞處,吃盡痛苦,不料今日,隆裕後轉為瑾妃所制,天理報應,可謂不爽,而人的厄運,也有變泰之時。所謂說不到底,做人看不煞咧。隆裕後因人心背向,宮中大半和她不睦,背後更多怨謗之言,以是鬱鬱不歡,終至一病奄奄。垂危之頃,除世續、耆善兩人外,只有宮人一名,內監兩名,侍候在側而已。一種淒涼慘淡的情形,比光緒皇上死時愈覺得可憐。 當溥儀來視疾時,隆裕後尚能說話,便顧著溥儀說道:「咱們國已亡了,回想昔日繁華,今日如夢;現宮庭荒涼淒清,咱的魂靈不知到什麼地方去是安頓之所呢?你生在帝王之家,稚年繼統,一點事也不曾有為,已經是國亡、家破、母死,這樣可悲可痛的境地,你雖過著了,卻是不懂得什麼苦處。將來你自有知曉的一日。咱現今要和你分別了。咱死之後,無論把咱拋在深溝孤井,悉聽你的處置,咱也顧不了許多啦。」 隆裕後說完,淚隨聲落。一班內監宮人也都痛哭起來,世續大泣不可抑。這樣的過了一刻,只聽得隆裕後大聲道:「早知今日,悔不當初!」 說了這兩句,身子望裡一翻,雙足一挺,就追隨光緒帝和西太后去了。這且不在話下。 再說張勳和康有為等主張復辟,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,密議得已不知幾次了。講到張勳,他在清末不過是一個總鎮,光復之前擢他做了提督。他的為人是好色貪淫,是個極不安分之徒。起初弄了個小毛子做妾,後來在天津看上了女優王克琴,就一半強奪,一半價買,把她弄了過來。小毛子自王克琴進門便失寵了,於是過不幾時,就跟了一個當差的卷包逃走。張大辮因有了王克琴,也不去追究她了。 這張勳行為雖如此,卻死忠於清室;身為民國督軍,他那腦後的豚尾依然不肯割去,是表示不忘故國之意,所以人家都叫他張大辮兒。他在民國握了兵權,幾次要想復辟,只為畏懼著袁世凱,不敢耀武揚威。他那些大辮兵,在光復時被浙江台州兵在南京打得落花流水。 此時做了督軍,坐鎮徐州,想把以前的勢力慢慢地恢復轉來,以便乘機而興。恰巧袁世凱死了,黎元洪繼任,張大辮見黎氏懦弱可欺,就百般地要挾,黎元洪怕他專橫,真是百依百順。張大辮以時機不可失,一面私下調兵進京,一頭和康有為等定計,借著三頭會議的名目,自己便乘專車進京。黎元洪不防他會復辟,還派人歡迎他咧。 張勳進京後,連夜同康有為等在六國飯店密議,次日即進謁遜帝溥儀,述明復辟之舉。金梁等便上本勸進。這件事被瑾太妃聽得,大驚說道:「那不是玩的啊!咱們受民國的優待,在國亡之日不損一物,不死一人。就這樣的年年拿一筆優待費,大家吃一口安穩飯,也是心滿意足了,還去想什麼復辟不復辟呢。況且天下人民,共和已久,民心傾向民國,於我們清室早已置之腦後了。如今一旦舉事,全國駭怪不安,必至弄巧成拙而後已。倘若再失敗下來,不但優待費無著,怕有滅族之禍哩。」 瑾太妃說首,瑜太妃也說:「溥儀年輕不知世故,你們應當教之,入那正軌才是道哩。」 瑾太妃對太傅世續說道:「溥儀孺子,不識利害。他們雖然愛之,但這樣一來,反是害他了。 請你們三思而行。」 這時兩太妃終竭力地反對,怎禁得世續等復辟的念頭正熾,想外援有張勳及各督軍,內有康有為、金梁等,大事在舉手之間就可以成功,何必多所疑惑,以至坐失時機呢。 於是由世續、聯芳、梁敦彥、陳寶琛、辜鴻銘輩一班舊臣預擬草詔,佈告天下:准漢民辮去不究,留辮與否,悉聽自便。授徐世昌為弼德院正院長,康有為副之;張勳授大將軍,陳寶琛、辜鴻銘、瞿鴻機均加三級為北洋大臣;載洵貝勒都以王入值軍機。 諸事定妥,由張勳率領大辮兵佩槍搶入,迫黎元洪下命令讓位與清室,自願上疏稱臣,奏牘手本一概擬就,只要黎元洪署名就是了。這樣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,弄成復辟的怪像,也是民國人民放棄應有監督之權,兼之黎氏柔而無剛,才被宵小所乘。當舉事的一天,瑾太妃堅執不從,她說:「與其看清室滅族,不如自己先死,免得無顏去見先帝。」 後給眾臣和內監勸阻,張勳力保無他,瑾太妃終是不聽,大罵康有為逆賊,誤了先帝,如今又要來弄溥儀入圈套了;他害得清廷內部骨肉離異心還不足,必要弄得滅族才肯放棄呢。瑜太妃也再三地解釋不應復辟的利害關係。然那些喪心病狂的張大辮等,早已把木造成真楫了。 其時,北京城內重複龍旗招飄,立時呈現滿清舊時的氣象來。這消息傳到各省,一班督軍也有事前已贊成的,有口裡附和的,有不出口而默許的;也有看風頭做事的,騎著牆看誰勝,就望誰那邊倒;也有幾個反對的。其時倒惱了一位在野的人。 此人是誰?就是清代陸軍三傑之一的段祺瑞了。他在袁氏總統上任,也做過內閣總理,因不給輿情,被人哄走。他身雖在野,威望尚在,於是便在馬廠誓師,聲討復辟党張勳。通電全國,馮國璋首先響應,李純等和之,聲勢浩大。當下,段祺瑞率兵進京,把張勳的辮兵打得四散奔逃,張勳也躲入荷蘭使館;溥儀由英文教習莊士敦保護入德國使館。一場好事又複付之流水了。 這樣的又過了幾年,已是民國十一年了,人民把復辟的事也逐漸忘懷,清室也向民國政府聲明:前次的復辟完全出於臣下的主張,的確非出清室主意。民國政府也大度寬容,不加深究。溥儀因得恢復自由,並在這年的冬季實行大婚。但一個廢帝結婚,又有什麼輕重呢?不知當此文明日進,去古日遠,這種皇帝大婚的禮節可不復再見了。所以倒也是一種古禮上的紀念,很有記它的價值。然在溥儀婚時,很有一班人在輿論上極力反對,說民國時代不該有這樣舉動。其實,他們婚姻禮節於 政治有何關礙呢?要知怎樣大婚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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