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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七回  幸名園太后圖歡娛 坐便殿主事陳變政(2)


  西太后常獨自駕舟出遊,因這船塢離仁壽殿不多路,恰和萬壽山相對,風景最是佳麗,吸引西太后不時臨幸。這天晚上,西太后和李蓮英玩了一會,覺得遊興未衰,便又到桐蔭深處而來。這桐蔭深處是頤和園裡頭一個秘密所在,裡面建築著三間小室;室的四周都植著極大的梧桐樹,旁邊是一口清泉,每到夜深人靜時,泉流淙淙之聲如鳴著瑤琴,很覺清婉可聽。

  沿清泉一帶雕欄琢玉,清潔如畫圖一般;那三間小室裡面,也是畫棟雕樑,十分精緻,內設床帳一具,諸如盥嗽妝具,沒一樣不備。因為西太后的性情素喜修飾,每至一處,必敷鉛華,再整雲鬢,數十年如一日。雖已年逾花甲,而猶不離脂粉,人家看去,不過是三十多歲的半老徐娘,哪裡曉得她已五六十歲了呢?怕以美國的立特博士稱西太后做「世界第一美人」,真是非過譽之談啊!這且不在話下。

  再說西太后和李蓮英,自這天起,終在桐蔭深處秘密遊覽,頤和園中的宮監也常常聽得桐蔭深處有男女嘻笑之聲;正是李蓮英和西太后遊樂之時,內監等非經傳呼,不敢近前,只遠遠地侍候著。從此以後,西太后起居在頤和園裡,對於一切的朝政也不來干預了,悉聽德宗去裁判,正應了翁同龢所說的樂不思蜀了。這不是德宗親政的好機會嗎?

  德宗自那日瞧了戲回去,心裡很覺惱怒,一直和瑾珍兩妃講著當時的情形。德宗越說越氣,雖有兩妃慰勸著,但德宗只是悶悶不樂,差不多一夜不曾合眼。到了翌日清晨,退朝後便在禦書房裡台翁同龢商議改革朝政的計劃。翁同龢奏道:「照現在的情形看去,先皇的內制已不能通用的了,愚臣老邁無能,恐籌不出良法,反而弄巧成拙。所以,只有讓給一班後進的能人去建立功業吧。」

  光緒帝慨然說道:「師傅既不肯擔這個職責,俺現今決意重用康有為等一班新人了。師傅可代俺傳諭出去,令康有為明日在便殿召見就是。」

  翁同龢領旨退出,自去知照康有為不提。

  單表光緒帝因甲午一役吃日本殺得大敗虧輸後,因備戰的諭旨完全是自己所主張,很受太后的埋怨,又割臺灣遼東給日本之外,還賠償了軍費兩百萬兩;假使當時日本人不遣刺客行刺李鴻章,別國不出來干涉,恐怕割地和賠償,決不至這點點哩。後來,雖經俄國人的抗議和德法兩國的幫忙,將遼東索回來,但各國的幫忙豈真是好意?也無非為著各自的利益罷了。

  猶如俄國人的抗議,何嘗是一心為中國設謀呢?多半是若日本取了遼東,於俄人大大的不利,因此不得不出頭來助中國一臂。

  至於德法兩國,表面上是援助中國,實際上也是為著私利而已。

  但看等到事體一了,俄國和李鴻章私下定了密約,租借了旅順大連;德國也來占了膠州灣,法國也租了廣州灣;同時英國要求租借九龍、威海,各國紛紛蠶食起來,把中國當做一塊肥肉,大家儘量地宰割著。

  這光緒帝究非昏庸之主,目睹這種現象,心上如何不惱?

  愈是惱怒,變政的心也益急。那天和翁師傅議定之後,準備在便殿召見康有為,諮詢一切。原來這康有為素有大志,他在甲午之前也曾上書條陳政見,什麼停科舉、興學堂之類,那些滿洲大臣只當他是狂言囈語,將他的條陳壓住,不許上呈。但翁同龢做主試官時,讀了康有為的文章,驚為奇才,便給他中了進士。這樣一來,翁康有了師生之誼,所以翁同龢在德宗面前竭力地保薦。光緒帝有心要召見康有為,面詢一番,終以格於規例,不便越禮從事,只下諭著康有為暫在總理衙門學習行走。

  過不上幾時,擢康有為做了翰林院侍講,這時又下諭召見。

  到了那天,康有為便翎頂輝煌地到便殿見駕。光緒皇上等他禮畢,就問他自強之策,康有為便陳述三大策:一是大聚群才,以謀變政;二為採取西法,以定國是;三是聽憑疆吏各自變法,改良政治。此外,如請詳定憲法;廢去科舉,謀興學校;開制度局;命親王遊歷各國以偵察西國之良政,譯西書以灌輸知識;發行紙幣,設立銀行,為經濟流通之計;天下各省各府辦文藝及武備學堂,練民兵以修武事。種種陳述,滔滔不絕,真是口若懸河,頭頭是道。

  光緒帝聽罷,不覺大喜,又讚歎了一會,諭康有為退去,並令保薦新政人才,以便實行變法。這時,李鴻章與俄國訂約後,往各國遊歷初歸,光緒帝惡他甲午之戰不肯盡力,著令退出軍機閒居。後因兩廣總督出缺,命李鴻章外調,出督兩廣去了。恭親王奕訢雖然剛直,但自甲午後起復原官以來,對於政事不似從前的嚴厲了。不料老成凋謝,恭親王忽然一病不起。耗音傳來,太后和皇上都十分震悼,立命內務府賜給治喪費一萬元;諡號忠王。這且不提。

  再說,光緒帝自召見康有為之後,一心要行新政。恰巧侍郎徐致靜,侍讀學士徐仁鏡、徐仁鑄,禦史楊深秀等上書請定國是。光緒皇上至雌,變法的主意越發堅定了,便於四月二十七日下了一道詔書,道:

  頻年以來,戰事紛興,外患堪虞,朕甚憂之。於是內外臣工多主變法自強,乃決意先行裁汰冗員,立大小學堂,改武科制度等,已審定試辦施行。無如舊日臣工,堅以墨守舊制,擯除新法為目標,眾口呶呶,莫衷一是,遂有新舊制度之紛爭。

  然時今日,內而政治不修,外則虎視鷹瞵,俟隙輒進,苟不謀自強,將何以立國!且自強之道,首以強民富國為前提。但士無良師,奚能實學?惰兵不練,何以禦侮?長是以往,國何能強?徒見大好河山供強鄰蠶食而已。經審之再三,以國是不定,則號令不行,他日之流弊,必至互起紛爭,于國政尤無所補。

  查中國歷朝,各行其法,各事其所是;戰國之世,其國雖統于周,而列國之制度,各行其善,無有相同者。矧新陳代謝,自古已然;既采新制,則舊制自不能存在,擇善而從,國之大道也。嗣後內外大小臣工,王公以及士庶,務宜備力向上,發憤圖強;習聖賢禮義之學,采西學之適於制度者借補不足。維求精進,以期有用。

  京師為全國首區,學堂自宜創辦!所有內外臣工,王公以下,至於各部司員子,八旗世職,乃文武後裔,其願入學堂者,准其入學肄業;俾養成人才,為國家出力,共維時艱。凡爾臣工等,不得徇私援引,因循敷衍,致上負朝廷諄諄告誡之意,下亦自誤誤人,後患莫大焉。特諭內外臣工,一體知之,欽此!

  ***

  自這上諭一下,光緒皇上銳意變法的話自然喧騰人口了。

  那康有為也不時召見諮詢,一時聖遇之隆,滿朝文武大吏無與倫比。康有為保薦了幾個新人物幫同辦理新政。他所保薦的哪幾個人呢?就是徐致靜父子仁鑄仁鏡三人,他的兄弟康廣仁。

  弟子梁啟超本來是廣東新會縣舉子,這時得他老師康有為的保薦,賞六品銜,發在譯書局裡辦理譯書的事務。湖南巡撫陳寶箴也保薦了劉光第、楊銳,侍郎徐致靜保薦了譚嗣同、林旭。

  戶部左侍郎張蔭桓保薦了王錫蕃,禦史楊深秀保薦了丁維魯。

  以上幾個人都是飽學之士,可算是人才濟濟了。還有張之洞一班人也幫著辦理改變科舉的章程;王鳳文請設立賑施,蕭文吉請整頓絲茶,以興實業;禦史曾宗彥奏請開辦農務;王錫蕃請辦商業;李端棻請整則例;袁永昶奏請籌辦八旗生計;滿人禦史瑞詢,連字也不識半個的,卻居然也上章請辦報館,以靈通消息。

  光緒帝見奏牘紛紜,大都是有益於新政的,便也一概容納,把獻策的人還得嘉獎一番。因此那些無聊的滿人也挖空心思,競陳政見了;也有似懂非通的,光怪陸離,笑話百出。竟有請皇上入耶穌教,重習西書的奏本出現。光緒皇上看了,只付之一笑而已。但皇上對於諸臣關於新政的條陳,因為來者不拒,都給他們一個容納,所以弄出一場禍來了。是什麼禍呢?要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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