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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回  除異己慈禧有急智 燭奸謀安後運獨斷(1)


  卻說肅順原打算先奉梓宮進京,向恭王要了國璽,立怡親王載垣做皇帝。誰知孝貞皇后看出了肅順的計策,便不許他先進京去,又說要和懿貴妃一塊兒奉梓宮進京。肅順無可奈何,只得遵了孝貞後懿旨,一同進京。他和端華在暗地派了怡親王的侍衛兵,名說是保護後妃兩宮的,實在是打算在半路動起手來,把懿貴妃母子兩人殺死,只奉孝貞後進京去。

  誰知懿貴妃也早早料到有這一著,那喜劉送詔書進京的時候,便又諭令榮祿帶了四千禁兵到熱河來保護幼帝。這裡梓宮正出得城,那面榮祿的人馬也動了,兩面碰個正著。肅順見有一支禁兵保護著懿貴妃母子二人,榮祿跟隨著懿貴妃又是寸步不離,一路上行來,苦沒有下手的機會,把個肅順急得只是在馬上歎氣。但是還想著自己帶領侍衛兵先一日進京,還可以假託先帝的遺詔,把懿貴妃廢了名號,又把幼帝載淳拒絕在城外,自己在城裡奉載垣做皇帝,那時生米煮成熟飯,也不怕懿貴妃不奉詔。

  只因此時行宮裡出來一行人馬,是在梓宮前面,肅順帶領侍衛兵馬算是保護梓宮,緊跟在後面;孝貞後和懿貴妃的車仗又在肅順一班人後面;榮祿帶領禁軍保護兩宮,又在後面。大隊人馬,在路上走得很慢。

  走了許多日子,看看快到京城了。懿貴妃也料定肅順有這麼一著,便趁打尖的時候,在行宮裡和孝貞後商量停妥,卻叫兩個宮女假扮著後妃兩人,坐在後妃的車子裡;自己卻雇了幾輛輕快的車子坐著,叫榮祿撥一小支人馬暗暗地保護著,從小路抄在梓宮前面,飛也似地趕進宮去。

  孝貞後和懿貴妃到得京裡,肅順等還在路上。懿貴妃便把恭王、醇王、大學士周祖培、桂良,戶部尚書沈兆麟、戶部左侍郎文祥、右侍郎寶、鴻臚寺少卿曹毓英等一班心腹大臣召進宮去,連夜密議。又把傳國璽給大臣們看過,議定奉幼主載淳為皇帝,改年號稱同治元年。

  諸事停妥,第二天恭親王派大隊人馬去駐紮在大清門一帶,以備迎接梓宮;一面又在太和殿上預備彩燈,作為奉安梓宮百官行禮的地方。

  直到第三天上,那怡親王載垣和端華先進城來。孝貞後便吩咐把詔書向兩人宣讀。端華大聲說道:「我輩未曾入城,詔書從何而來?」

  恭王說:「現在傳國玉璽在此。」

  怡親王也說道:「小王承先帝遺旨監國攝政,如今皇子年幼,非我允許,無論太后貴妃都無權召見臣王。」

  正說著,榮祿從裡面出來說:「太后懿旨,將兩人拿下。」

  便有兵士上前來擒住,又有侍衛上前來脫去兩人的衣帽,擁用隆宗門,打人宗人府監禁起來。

  這時肅順正護送梓走到密雲地方打尖,醇王便秘密宜詔神機營大祥子、大文子,星夜趕到密雲去捉拿。這時肅順正在臥室裡擁抱著兩位如夫人睡在床上,聽說醇王派人來捉拿他,他便咆哮如雷,在臥室中大罵。兵士打破房門,一擁上去把肅順捉住,帶上腳鐐手銬,暫送宗人府去監禁。

  這裡兩宮皇太后和同治皇帝都是全身孝服,素車白馬出皇城大門,把梓宮迎接進城,奉安在太和殿上,都行過禮,然後同治帝升殿。受百官朝賀畢,便下諭旨定肅順、端華、載坦一班人的罪。

  諭旨上說道:

  載垣,端華,肅順,朋比為奸,專權跋扈,種種情形,均經明降諭旨,宣示中外。至載垣、端華、肅順,於七月十七日皇考升遐,即以贊襄王大臣自居;實則我皇考彌留之際,但面諭載垣等,立朕為皇太子,並無令其贊襄政事之諭。載垣乃造作贊襄名目,諸事並不請旨,擅自主持;兩宮皇太后面諭之事,亦敢違阻不行。

  禦史董元醇條奏皇太后垂簾事宜,載垣等非獨擅改諭旨,並于召對時,有伊等系襄贊朕躬,不能聽命于皇太后,伊等請皇太后看折,亦屬多餘之語。當面咆哮,目無君上,情形不一而足;且屢言親王等不可召見,意在離間。此載垣、肅順、端華之罪狀也。

  肅順擅坐禦位,子進內廷當差時,出入自由,目無法紀,擅用行宮內御用器物,于傳取應用物件,抗違不遵旨。並自請分見兩宮皇太后,于召對時,辭氣之間,互相抑揚,意在構釁。此又肅順之罪狀也;一切罪狀,均經母后皇太后聖母皇太后面諭,議政王軍機大臣逐條開列,傳知會議王大臣等知悉。

  茲據該王大臣等按律擬罪,將載垣等淩遲處死;當即召見議政王奕訢,軍機大臣戶部左侍郎文祥,右侍郎寶鋆,鴻臚寺少卿曹毓英,惠親王綿愉,惇親王奕誴,醇郡王奕譞,鐘郡王奕詥,孚郡王奕譓,睿親王仁壽,大學士賈楨、周祖培,刑部尚書綿森,面諭以載垣等罪,不無有一線可原。

  茲據該大臣等僉稱載垣、端華、肅順,跋扈不臣,均屬罪大惡極,國法無可寬宥,並無異辭。朕念載垣等均屬宗支,以身罹重罪,應悉棄市,能無淚下!惟載垣等前後一切專權跋扈情形,謀危社稷,是皆列祖列宗之罪人,非獨欺淩朕躬為有罪也。在載垣未嘗不自恃為顧命大臣,縱使作惡多端,定邀寬典;豈知襄贊政務,皇考實無此諭,若不重治其罪,何以仰副皇考付託之重?

  亦何以飭法紀而示萬世?即照該王大臣等所擬,均即淩遲處死,實屬怙罪相當;惟國家本有議親議貴之條,尚可量從未減,姑于萬無可寬貸之中,免其肆市,載垣、端華均著加恩賜令自盡。即派肅親王華封,刑部尚書綿森,迅即前往宗人府空室,傳旨令其自盡。此為國體起見,並非朕之私於載垣、端華也。

  至肅順之悖逆狂謬,較載垣等尤甚,亟應淩遲處死,以伸國法而快人心。惟朕心究有所不忍,著加恩改為斬立決;即派睿親王仁壽,刑部右侍郎載齡,前往監視行刑,以為大逆不道者戒。

  至景壽身為國戚,緘默不言;穆蔭、匡源、杜翰、焦佑瀛,於載垣等竊奪政柄,不能力爭,均屬事恩溺職。穆蔭在軍機大臣上行走已久,班次在前,情節尤重;該王大臣等擬請將景壽、穆蔭、匡源、杜翰、焦佑瀛革職,發往新疆效力,均屬罪有應得。惟以載垣等兇焰囂張,受彼箝制,實有難與爭衡之勢;其不能振作,尚有可原。御前大臣景壽,著即革職,仍留公爵並額駙品級,免其嚴遣。兵部尚書穆蔭,即革職,改為發往軍台效力贖罪。吏部左侍郎匡源、署禮部右侍郎杜翰、太僕寺少卿焦佑瀛,均著即行革職,加恩免其發遣。

  欽此

  ***

  煌煌一篇上諭,全是懿貴妃的主意。這時載淳做了皇帝,懿貴妃也升做了太后。孝貞後住東面,宮裡人稱為東太后;懿貴妃住在西面,宮裡人稱為西太后。

  當時肅順在宗人府裡接了聖旨,便十分憤怒,大聲對載垣、端華兩人說道:「你們當初不聽我的話,把事體弄糟到這個樣子!」

  原來咸豐帝臨危的時候,肅順便勸怡親王先把國璽偷了出來,再行調動兵隊,看住兩位太后和幼主,不放他們進京去;一面下諭,革去恭王、榮祿一班人的職,奪去他們的兵權,然後回京行事。那時怡親王膽小,不敢下手,那傳國玉璽又落在西太後手裡,大勢已經去了。又放兩宮先回京去,和恭王、榮祿從容部署,自己又守著笨重的梓宮,直比太后遲三日才到密雲,坐失絕好機會,生生地敗在怡親王一人手上。當時肅順口口聲聲怨恨怡親王,怡親王也無話可說,只得聽憑華封、綿森兩人把他押到宗人府空屋子裡去自盡。

  且說肅順由睿親王仁壽、刑部右侍郎載齡押著出宗人府來,直押到西市去行刑。那沿路看熱鬧的人,人山人海,見肅順身肥面白,因在國喪期內,穿著白袍布靴,反綁著坐在牛車上。那犯人過騾馬市大街的時候,道旁的小孩都歡呼著道:「肅順這奸賊,你倒也有今天這一日嗎?」

  還有許多讀書人聽說肅順殺頭了,便大家呼朋引類地坐著車子,帶著酒菜,到西市去看熱鬧,一面歡呼暢飲,一面抓些泥土向肅順臉上擲去。一霎時肅順一張白白胖胖的臉堆滿了泥土。劊子手舉刀吃嚓一聲,把肅順的腦袋砍下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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