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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回 歌舞芝園綺羅滿南國 鋃鐺棘寺桎梏困西施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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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乃武究竟是個舉人,杭府屬的紳士,都說劉知縣審案草率,合詞向都察院控訴。 原來這葛畢氏,是余杭豆腐店夥葛品蓮的妻子。品蓮庸懦猥瑣,偏配了風韻可人的畢氏,畢氏自然要別圖佳遇。楊乃武是余杭訟棍,同畢氏確有曖昧。後來交結了劉知縣的兒子,三人打在一堆。楊是靠劉做護符的,劉是靠楊做爪牙的,畢氏兩面周旋,余杭人都稱他豆腐西施,品蓮哪裡能管得來畢氏?況且娘已轉嫁,益發肆無忌憚。 品蓮屢受畢氏的奴視,積妒生愧,積愧生憤,竟服鴉片煙死了。剛剛乃武報到,畢氏羡慕他新舉人,想要季身嫁他。不道被劉得知,暗暗嗾使品蓮嫁母,到縣投狀鳴冤,劉知縣聽了兒子的話,先將乃武詳請奏革,然後一夾一鎖,居然屈打成招。紳士們也知道乃武不是善人,但這品蓮的死,卻不該誣衊乃武。 都察院奏交學院複訊。這胡學院瑞瀾,自從兵部侍郎放出來的,正值按臨已畢,回省歇夏,碰著這道諭旨,他便提同犯人、犯婦、屍棺、原告、干證等,開了大門細鞫。先開屍棺相驗,仵作喝報有毒,填明屍格,逐一問過。 乃武頓翻前供,說道:「葛品蓮是八月十五夜間死的,革舉其時尚在場裡,豈有一人在杭州省城赴試,同時在余杭縣裡謀人的理?革舉是科中式,卻也不能假冒,縣官是恨革舉干預公事,所以借此報復。還求大人詳察。」 胡學院一想,此話亦不是混說,但是除掉楊乃武,叫誰人做兇手呢?搔搔頭發,卻把緯帽脫在桌上。下面楊乃武站了起來,衙役叫他快跪,他說:「革舉跪的是公堂,是名器,不是跪的大人。大人好脫帽休息一回,革舉也站立休息一回。」 胡學院看得乃武刁狡,只將原讞稍加更動,這同奸同謀已經鑄成鐵案了。 乃武十六出場這句話,堂皇冠冕,哪個可以駁他?但是浙江的鄉試,十五總放一牌,杭州同余杭相隔一水,回去是極易的,功令上卻不許十五。乃武知道十五放牌,監臨、監試、提調,都有處分的,他所以咬定十六。胡學院不敢入供,便照舊依樣葫蘆的奏了出去。一面接著要考恩科遺才,胡學院格外嚴厲,碰著一個代考的德清重生,詢明瞭發提調枷示。提調便是杭州府,卻有地痞蔡斯文枷在門首,與這童生遙遙相對。有人撰一聯嘲胡道: 大宗師余怒未平,一榜難搖楊乃武; 小童生遺才代試,雙枷遙對蔡斯文。 胡學院奏了上去,浙江京官,大動公憤,領銜的是侍郎夏同善。據著浙紳的公呈,說「品蓮是病死,不是毒死」,專疏奏請交刑部提訊。上諭果然准了。 刑部火牌到了浙江,便令劉知縣親解屍棺入都,先將屍棺截角,封交部核。浙紳恐品蓮複檢有毒,必至反坐,乘夜開棺易屍。劉知縣卻不曾知道。手下胥吏差役,恨他入骨,也沒有人告訴他。劉知縣起程這一天,還說:「品蓮服毒是實,乃武決難逃罪,我斷不至於連累的,不過吃趟辛苦罷了。」等得投文報到,部臣說要開棺蒸驗,先把棺角湊合無縫,便問劉知縣是否品蓮屍棺?劉知縣複稱不錯,照例具了親供甘結,然後將棺底用斧敲開,翻出屍來。劉知縣大愕道:「這不是真屍呢!」 問官申駁道:「爾已具結在先了,此時用不著狡辯!」 劉知縣年紀已過七十,料定品蓮無毒,乃武、畢氏無罪,這承審失入的處分,如何當得起呢?問官問過乃武,問過畢氏。乃武推說在場不知,畢氏聲稱久病自斃,藥方、藥罐,全是證據。乃武發長尺許,純用火漆沁入發根。畢氏白衣麻裙,已經片片如蝴蝶飛舞。問官將全案聲敘。 刑部複奏一本,乃武、畢氏先行釋放;劉知縣草菅人命,發往黑龍江,過赦不赦。浙江巡撫、學政,以及歷次承審道、府、州、縣,革的革,降的降,從同治十二年,拖延到光緒二年,才算結束。畢氏後來削髮為尼的。乃武到過上海報館,仍舊回到余杭,操他的刀筆。他在杭州遷善所裡住了幾年,老了死了;同畢氏曆過患難,終究難偕初願,大約是天公不肯做美呢。 旁觀的議論,都說乃武半有隱匿,借這樁事叫他一蹶不振。 但這夏侍郎的竭力營救,也是乃武靠著妹子,保得住一條性命。 乃武在縣裡畫過了供,知道不是京裡,平反不轉,暗叫他妹子喬裝入都,夤緣到侍郎府裡,做個乳娘,便中同侍郎的屠夫人,談起這案冤枉。夏侍郎聽了,邀同鄉拜摺子,居然救了楊、畢兩人,不是他們不幸的幸嗎?夏侍郎因此鄉評絕好,便簡了江蘇學差。 京裡正預備會試公車,各省舉子,紛紛報到。有人說:「同治戊辰狀元洪鈞是金,辛未狀元梁耀樞是木,甲戊狀元陸潤庠是水,光緒丙子狀元曹鴻勳是火,只差一個土字了。今年狀元,名字必有土旁。」 後來揭曉,果是閩縣王仁堪。好事者戲拈一聯道:「五狀元金木水火土連科及第,四川省公侯伯子男列爵齊封。」 當時盛傳巧對。這王狀元在丙子報罷的時候,已刻了一塊圖章,是「落第狀元」四字,到此巍然榜首,都說他有志竟成。不道王狀元卻有個閨閣知己,識英雄于未遇之先。 畢竟那一個呢?正是:為盼蛟龍得霖雨,早聞鷹隼出風塵。 欲知後事,且聽下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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