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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三回 喋血滿街死守烏節婦 裹屍一騎空憶葛將軍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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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欽差裕謙,由兩江總督來浙視師,駐節鎮海。知道定海鎮總兵葛雲飛,是個謀勇兼全的名將,把定海雙手交付。還怕他兵單力弱,又檄調處州鎮總兵鄭國鴻、安徽壽春鎮總兵王錫朋,前來協助。 這葛總兵卻是紹興山陰人,由武進士出身,洊升此職。只隨帶一妾,來鎮定海。他見這定海殘破不堪的現狀,便想三面築城,環列巨炮,堵住竹山門深港,使不復通舟。南路再增立土城,與五奎山諸島,互相犄角,才可保得海口。不道道光聽了穆彰阿的話,一味裁兵節餉,弄得裕欽差不敢擅主。 這浙江提督余步雲,借著上諭,把定海只留兵五千。葛總兵料定分撥不夠,先同鄭、王兩總兵,認定防地。鄭國鴻願守竹山門,王錫朋願守曉峰嶺,留著道頭街一帶,歸葛雲飛扼守。葛總兵看看兵單械少,一面詳欽差,一面詳提督,終究不曾添得一卒一炮。英兵先從竹山門沖進,被鄭軍迎頭痛擊,打斷了幾根桅杆。 英兵知不是路,改繞吉祥門,攻東港浦,又被葛、王夾擊,節節退卻,便再從竹山嘴登岸。鄭總兵悉力攔截。英兵暗從曉峰嶺閑道,蛇行匍匐而入。王總兵獨揮短刀陷陣,斬馘敵軍數百,力竭身死。英兵既得一路,並力攻鄭。鄭總兵知全域將潰,領兵一隊,沖入敵中,蕩決縱橫,當者披靡。奈以敵軍麇至,突圍不出,中銃而歿。王。鄭兩險均失,只剩了葛總兵督守南路土城。手掇四千斤巨炮擊敵,複率步隊持械巷戰。敵首執著綠旗指揮所部,葛怒叱道:「逆賊終汙吾刃!」 一刀劈去,刀鋒遽折。急拔所佩長劍,敵首已刀嫠葛面,僅存左半,葛猶兀立不退。飛炮複從後洞胸,血涔涔流溢而下,然仍握劍弗釋,目炯有光。部下見英奠去遠,想負葛屍歸葬,偏是重不可舉。正在訪惶無計,忽見一隊女軍,如飛而至。為首女將,橫槍躍馬,大呼:「誰知道葛將軍下落者?」 英兵看他一騎馳突,倒也相顧辟易。轉到土城背面,卻好與部下徐保打個照面。徐保認得是葛總兵的如夫人,便說:「前面崖石以下,青布帕首,著麻布袍,禦鐵齒鞋者,將軍屍也。」 葛妾更不打話,縱馬前進。 葛屍已被英兵圍住,葛妾叫女軍退後,親將英兵紛紛挑散,裹著葛屍,潰圍而出。這時天雨地濕,滿地泥濘,葛妾輿屍上船,馳歸安葬。後人有《葛將軍妾歌》,寫其實事道: 舟山潮與東溟接,戰血模糊留雉堞。廢壘猶傳諸葛營,行人尚說張巡妾。 共道名妹越國生,亭蘿村畔早知名。自從嫁得浮雲婿,到處相隨卻月營。 清油幕底紅燈下,緩帶輕裘人雋雅。月明細柳喜論兵,日暖長揪看走馬。 一朝開府海門東,歌舞聲傳畫角中。不問孤軍懸渤海,但思長劍倚蠻峒。 新聲休唱下都護,金盒牙旗多內助。虎幄方吹少女風,鯨波急起蚩尤霧。 一軍如雪陣雲高,獨鑿凶門入怒濤。誰使孝侯空按劍,可憐光弼競抽刀。 淒涼東嶽宮前路,消息傳來淚如注。三千鐵甲盡蒼黃,十二金釵齊縞素。 繡旗素鉞雪紛紛,報主從來豈顧勳!已誓此身排一死,頓教作氣動三軍。 馬蹄濕盡胭脂血,戰苦綠沉槍欲折。歸無先軫面如生,殺賊龐娥心似鐵。 一從巾幗戰場行,雌霓翻成貫日明。不負將軍能報國,居然女子也知兵。 歸來腸斷軍門柳,犀鎧龍旗亦何有?不作孤城李侃妻,尚留遺恨韓家婦。 還鄉著取舊時裳,粉黛弓刀盡可傷。風雨曹娥江上住,夜深還夢舊沙場。 這葛妾本來容止閒雅,富有膽略,葛總兵深為倚重。奪得葛總兵屍首回籍,葬事粗了,便跟著葛太夫人一意守志。倒是道光得著浙省戰報,知道定海又失,三總鎮同時殉難,照例叫部臣議諡。葛總兵得著「壯節」兩字,加恩將其子承襲世職。 壯節的兒子,也是克繼父志,大眾稱他銀槍小葛。 那英兵自從佔據定海漸漸逼近鎮海。余提督早在寧波山上,懸掛白旗。裕欽差料不可恃,借著誓神的名目,請余提督一同蒞盟。他卻託辭足疾,暗與英通、英兵便趨鎮海,下寧波,直到余姚、上虞。道光無可措置,又授奕經揚威將軍,怡良、牛鑒,分督閩江。倒是浙撫劉韻珂,尚能注重防剿。當是有一副諧聯道: 揚威威不揚靖逆逆不靖兩將軍難兄難弟 定海海未定寧波波未寧一中丞憂國憂民 浙江既連失海口,紹興各屬,自然戒嚴。 這消息傳到嘉興,早驚動了乍浦駐防官吏。乍浦原設有副都統一員,以下協領、佐領、防禦、驍騎校,無一不備。聽得英兵如此厲害,這些旗員,全是吃糧不管事的。副都統卻認識一個嘉興紳士,姓徐名衛,表字淇源。雖是拔貢校官,卻能熟諳軍政。便差了一員筆帖式,一員領催,專函速駕。誰知到得徐家,淇源正在納寵,究不知能否應召?正是:前席借籌宜養士,安車束帛且迎賢。 欲知後事,且聽下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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