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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回 寶馬香車品評汧國事 帷燈匣劍傳頌定盦詞(1)


  上回說到徐部郎接到知單,同年在山東會館大會。還有一個副啟,是同年江編修的母親鄒太夫人出名,請各位太太,也到會館的。徐部郎簽過了「知」字,不知道這位江同年,為什麼有這豪舉,連女眷也邀在裡面?又不像結婚,又不像做壽,來的長班,又不說起集份子。出去問問同年,都是莫名其妙。

  看看到了這日,自然趕早起來,徐夫人也只得辜負香衾,理妝易服。部郎套著車子,轉彎抹角,到得山東會館門口,早見香車寶馬,已經密密層層。走進儀門階上,江編修早迎了出來。大廳上擁著許多紅藍黃白的頂子,除了丁醜一班同年外,還請了山東同鄉京官,並丙子鄉試、丁醜會試的座師。部郎向劇臺上一望,只有一張長桌,幾張圈椅,不像要唱戲的。這大廳花廳,倒也懸燈結彩。大眾切切私語,終究揣測不出何故?

  看看巳牌時分,座師逐漸到了,門生站班迎接,忙個不了。那脂香粉膩、佩戛環鳴的幾位太太,也嫋嫋婷婷進內廳去了。出來招呼女客的,一個綠裙補服,認得是江太夫人。後面跟著的青衣少婦,玄裳紫舄,像是側室的裝束,卻猜不出江編修何人。

  廳上眾客已齊。江編修請幾位同鄉長官及座師,坐在臺上。兩旁台下,雁翅式排好椅子,男左女右,坐了同年同鄉,及一班女眷。江編修去導引太夫人上臺,仍舊是青衣少婦跟著。太夫人對著臺上三肅,對著台下三肅。青衣少婦,自稱賤妾滕氏,也跟了六肅。太夫人便站在長桌別面,開言道:

  今日有勞諸位大人老爺,同諸位太太的車駕,因為妾身鄒氏,為著兒子江巽,有一樁不敢自專的事,請諸位來評品評品。

  妾身自二十八歲,先夫見背,兒子只有七歲。兒子十七歲入泮後,便娶孔氏為婦。結婚五載,孔氏病歿,這年兒子二十三歲。

  到得二十七歲,中式舉人,其時尚未續娶。二十八歲,入京會試,途中遇見滕氏,遂納為妾。至今三年,連舉二子。妾身擬將滕氏,作為兒子繼配,未識于禮於倒,能否相合,敬求賜告。

  至於兒子同滕氏經過情形,令滕氏親口報告。

  太夫人退坐以後,勝氏側立桌畔,開言道:

  賤妾滕氏,本是山西汾州府介休縣人。幼無父母。十一歲,由堂叔賣入馬班為妓,往來山東、直隸、北京各處。賤妾在班裡八年,目見班主以色餌人,劫財害命等事,心不為然。這年是會試年份,班主要到北京趕集,路過山東,住在旅店。江老爺適在隔壁房間寄宿,晚間由店主介紹,喚賤妾前往度曲,因而落交。流連三日,班主便勸江老爺乘班車進京。江老爺因留戀賤妾,是以答應。行至中途,班主串通盜党,將江老爺行囊劫盡,便想將江老爺拋棄。經戲妾向班主代求,總算送到京中。

  江老爺靠著同鄉幫忙,才得會試。賤妾住在椿樹胡同,江老爺還來下顧。但此時手頭窘乏,每道班主白眼。賤妾十分氣憤,密合江老爺報坊拿獲班主,搜出原贓。賤妾荷蒙江老爺收留,又得太夫人優待。賤妾是做妓女的人,雖經生有兩子,不敢希望正室。望諸位大人老爺,諸位太太明鑒。

  勝氏說畢,又退下去。江編修早登臺開言道:

  江巽途遇滕氏,納為簉室。入門以後,頗知孝敬。今奉母命,欲繼元配。有無違礙?求老師、鄉長與諸位同年一決,江巽不勝待命。

  江編修退下。坐中立起一位白髯老者,大眾認得是葆中堂。

  他顫巍巍的開言道:

  姨太太有子,升做正太太,咱們旗子裡的老例,管他什麼出身。請老太太借他冠帔,行了禮,將來再請誥命。

  臺上台下,聽了這番話,都說老前輩言之有理。那台下右邊,又走上一位老太太來,大眾認得是李修撰的太夫人,也開言道:

  我也是妓女出身,我也是姨娘出身,先老爺將我作為繼室,如今兒子也中狀元,我已受過兩番封誥了。從前韓世忠的妻梁氏,也由妓女封到忠勇夫人。鄭元和的妻李氏,也從妓女封到汧國夫人。妓女有什麼關礙,但願江年兄年嫂,同我一樣,生個兒子,高中狀元。

  台下一班太太,無不贊成,七手八腳,擁了滕氏下臺,替他到後廳穿補服,掛朝珠,自頭至足,換得嶄然一新,重行出廳。到了江編修謝過老師,謝過同鄉同年,謝過諸位女眷,雙雙拜了太夫人。兩個小孩,乳娘抱著,也拜了父母。正廳花廳內廳,一律開宴。老師、鄉長自然首座,同年在旁作陪。葆中堂道:「江年兄這段佳話,也是年嫂有志向上,用心擇人,才能由九淵升到九天。江年兄的前程,是不可限呢!咱們旗門子裡,新出了一樁事,便是貝勒奕繪的側福晉,什麼叫做太清,原是姓顧蘇州人。繪貝勒弄他進邸,便違了禁止漢裝婦女入宮的祖訓了。繪貝勒從福晉歿後,異常寵愛,同他踏雪遊山,披著紅斗篷,撥著鐵琵琶。演那王嬙出塞的故事。繪貝勒的詞,叫《西山樵唱》;太清的詞,叫《東海漁歌》,兩人附庸風雅。在那逛廟的時候,結識了龔主事。傳消遞息,盡是蒙文蒙語。繪貝勒已經覺察了,側福晉立逼大歸。如今還尋龔主事,要他性命呢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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