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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回 有熊氏創立制度 顓頊世怪盡妖平(2)


  那天地山川正神,見顓項命官南正,虔誠致享,自然來格。但聽得東村裡,捉得一個小兒怪,生得怎的?東村那人道:「三日夜,各人就榻將睡,聽得房門外的響聲,開門一看,乃一白骨小兒,四向趨走。始叉手,後擺臂,骨節便格格的響。我呼起眾人,厲聲喝之,小兒跳上階。再喝,小兒募入門道:『兒要乳吃。』用拳擊之,隨拳墜地,又曰:『兒要乳吃。,家人以棒亂擊,小兒骨頭,節節解散,散而複合者數四。叫家人以布囊盛住,提去三五裡遠,投入一枯井中。次夜又至,手擎布袋,在庭上拋來擲去,跳躍自得。家人又擁出擒住,複以布囊如前盛之,緊緊捆縛,又把索子懸個大石頭,沉在河水深處去了。次夜又來,左手拿囊,右手執索,趨走戲弄如前。我家人已預備大木,鑿空其中,待他來,擒於空木中藏之,以大鐵葉壓住他兩頭,以釘釘之,把酒肉同往,懸巨石,流之太江。小兒又欲負木趨出,我等囑道:『我有酒肉相謝。』乃將酒肉祭奠之,今不復來矣。」

  又聽得西村捉有一個女人怪。這女人怪,生得怎的?西村人道:「我西村有一空木,高十餘丈,廣數圍,中空心可容人。昨日遠遠見一女人,穿著緋裙,跣雙足,袒膊披髮而走,其疾如風。漸近前,和我西村一人道:『後有人覓,但說不見,恩德甚甚。』女人遂奔入枯木中。約半個時辰,見一人乘甲馬,衣黃金衣,身帶弓劍,奔逐如電。每一步行二十餘丈,或在空,或在地,到我西村,問曰:『見緋裙女人否?』眾道:『不知。』金衣人曰:『勿替他藏,此不是人間女子,乃飛天夜叉,夜叉有黨數千,柑繼在天下害人,已八十萬矣。今已被擒戮,獨此是最兇惡的,昨夜三奉天帝命,逐來至此。』我西村人聞此,乃教他雲:『躲大空木中。』金衣人便向空木下,入木窺之。緋裙女人走出,拔空而上,金衣人逐去七八丈許,漸趕入霄漢,投於碧雲中。仰望空際,忽明忽暗,久之,雨下三數十點血,想緋衣女人中流矢也。」

  話分兩頭。自顓項以後,神不侵民,民不瀆神,九黎諸侯也不敢作亂,民安其生。帝乃作曆,以孟春之月為元,是歲正月朔旦立春,五星會於天,曆于營室亥娵訾之次,冰凍始泮,蟄蟲始發,夜來雞鵠始三號。天地萬物,自此和順。顓頊氏問:「民間還有妖魔怪異否?」俱奏道:「聖人治世,萬物惠和,妖滅怪消。」

  顓項大悅,命飛龍氏曰:「為我作崇德象功之樂。」飛龍氏領命,會八風之音,造為一曲,名「圭水曲。」如何叫作八風?東北曰條風;東方曰明庶風;東南曰晴明風;南方曰景風;西南曰涼風;西方曰閭鬥風;西北曰不周風;北方曰廣莫風。作樂正要節宣這些風氣。

  顓頊氏道:「汝這曲,奏時何如?」飛龍氏道:「我這曲一奏,能召和氣而生物。」顓頊命奏之,但見:

  數宮之應氣清明,刻羽流商亦和平。
  笙簧幾度,琴瑟幾更,
  山效珍而含澤布氣,水產金而瑩徹有情。
  調陰陽則六英樂奏,鑄浮金而大林遠鳴。

  顓項聽了這樂,見了浮金效珍之異,喜孜孜道:「是可以享上帝,朝諸侯矣。」遂名其樂曰「承雲」。

  顓項氏靜淵有謀。潔誠祭祀,理四時五行之氣,以教化萬民。北至於函陵順天府;南至於交趾;西至於流沙居延縣;東至於蟠木。莫不來屬。

  話分兩頭。這蟠木地因是東海中一山,名度索山,山上有一株大桃樹,枝葉檠天,蟠屈有三千里遠。這三千里,內外人民,皆借這株桃樹生活。那桃樹生得:

  枝枝金露翻風,葉葉碧綠青蔥。
  下蟠無數龍蛇藪,幾多狐狸鹿兔鼨。
  上棲不盡彎鶴鸛,與那烏鵲鶯鴉叢。
  花開萬里迎紅日,實結千尋滿太空。
  千村盡仰緗核熟,一年一度衣祿豐,
  知是聖神饒瑞德,處處桃花一樣同。

  那度索山下,千鄉萬村的人,一年一度,摘桃颺海,來各處販賣。顓頊氏之世,卻分外飽滿豐大。度索山下人,也知顓頊氏的治平,所以蟠木之地俱服化賓從。在位七十八年,崩,年九十一歲,葬于濮陽東昌府。

  少昊之孫帝嚳立。帝名岌,蟠極所生。帝甫生時,即自言曰:「我名叫作岌。」齠齡便能施行,窮極道德。年十五,佐顓頊,受封于辛;年三十,以木德代高陽氏為天子。說他起基於辛,故號高辛氏。都于亳,今河南偃師縣。元年,命臣典樂聲歌,名曰九招之樂。

  是時有房王作亂,帝乃募天下:「有人能得房王頭者,賜金千斤,分賞美女。」辛帝有個犬,字盤瓠,毛生五色。帝出入,犬常隨之。辛帝出了這令,犬便不見。不知這犬走去見房王。房王見是王犬,大悅,曰:「犬亦來歸我矣。」令人張大宴會,為犬作樂飲酒,犬叫跳自得。房王道:「犬樂,必我有天下分。」不覺醉臥。

  盤瓠看睡熟,咬房王頭而還,無人知者。辛帝見犬銜房王首,大悅,厚與犬肉糜,犬不食。經一日,辛帝呼犬,犬亦不起。帝知犬欲封賞,乃封為會稽侯,美女五人,食千戶。那犬也會與五美人交媾,生三男六女。男生時,雖似人形,卻有犬尾,其後子孫繁盛,號犬戎國,只今土蕃。

  話分兩頭。帝嚳有四妃,元妃有邰氏之女,名薑嫄。薑嫄一夕出野,見巨人跡,上浮青氣,下騰彩色,心上不覺忻然喜悅,把腳踐之,一發心動起來,肚裡便懷有孕一般,期年而生下一子。薑嫄想道:「這子不從男女媾精上產的,只因一時見那巨人跡,失足踐之。便生下此子,決是個不祥物件。」叫宮人道:「你們抱去,丟在隘巷裡,憑他死活便了。」及至丟在隘巷,隘巷中不常有牛馬走動,哪裡敢近著他身?遠遠走開去,驚怕踏著他。那宮人見這兒子,馬牛不敢踐,卻有些古怪,回報薑嫄。

  薑嫄道:「既然如此,徙置林中,任他怎的罷。」宮人又從隘巷裡抱往林中去,適林中有人在那裡丁丁伐木,口裡唱雲:「手辟乾坤開粒食,於今不道神農氏。」宮人見伐木人唱,怕伐木人抱去,把來丟在河裡冰上,道:「待他凍死也罷。」

  宮人抱往河邊,忽見有瑞鳥上下呼鳴,一拋在冰上,方呱的一聲,那些飛鳥,將羽翌上下覆住,驚怕河冰凍著他身。宮人見了,一發駭異,回報薑嫄。薑嫄道:「卻必是祥瑞之子,方如此神異。」命宮人收回養之。及為小兒童,其志不凡,便屹如巨人,志欲有所樹立。他出與兒童輩戲,便好種麻種粟,及成人,遂好耕農相地,以為稼穡之事。帝又娶陳豐氏之女,名慶都,生於鬥維之野。時天大雷電,有血流潤大石之上而生慶都。年二十,嘗觀三河之首,一日遇赤龍品圖,倏忽間,奄脹風雨:

  這風不是花信間閭,不見搦風飄蓬;
  這雨不是濯枝撥火,不甚淋滴零零。
  這是來不破口的太平雨,濟不及地的君子風。

  慶都見了,小覺有黃雲覆身,歸而有孕。懷孕十四個月,于山陵之地生下堯帝。又娶有娀氏之女,日簡狄,是帝第二個宮妃。簡狄與有娀氏兩個佚女行浴,浴畢往九成臺上飲食。有娀氏一女飲食愛擊鼓為樂,帝嚳知道,每欲往觀,乃令出所養個燕子,分付道:「你可往九成臺上,看那一女與吾次妃飲食擊鼓,回來報我。」燕子領命,直飛來九成臺上,上下飛鳴。

  這紫燕生得輕捷可愛,又聲肯嚦嚦堪聽。二女愛他,爭往去搏那紫燕。紫燕故意隨他捉住,二女把個玉筐覆下。少選食畢,_二女把玉筐打開一看,燕子向北飛去,卻遺下兩個卵兒,光潔如明珠。簡狄把來銜在口裡玩耍,不覺咽咽的溜下肚裡去了。食罷而回,身子便覺有孕,因而生契。又娶諏訾氏女,曰常儀,生子摯,這個不見有甚靈異了。帝嚳在位七十年,崩,年一百零五歲,葬於頓丘山,今大名府清豐縣。子摯嗣立。摯荒淫無度,不修善政。居九年,諸侯廢摯而尊堯為天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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