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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 劉寄奴滅寇立功 王孝伯稱兵受戮(3)


  朝廷不許。楷大怒,知王恭與道子有隙,乃遣使說恭曰:「尚之兄弟,複秉幾衡,過於國寶,欲假朝權,削弱藩鎮,懲艾前事,為禍不小,及其謀議未成,宜早圖之。」

  恭自誅國寶後,自謂威無不克,遂許之,以告仲堪、桓玄,二人欣然聽命,推恭為盟主,刻期向闕。牢之聞之,來諫恭曰:「將軍,國之元舅,會稽王,天子叔父也。會稽王又當國秉政,向為將軍戮其所愛國寶兄弟,其深服將軍多矣。頃所授者,雖未允愜,亦非大失。割庚楷四郡,以配王愉,于將軍何損?晉揚之甲,豈可數興乎!」

  恭不從,堅邀共事。牢之不得已許之。

  再說仲堪多疑少決,雖應恭命,而兵不遽起。其時南郡相楊佺期,為仲堪心腹,有勇名,自謂漢太尉楊震之後,祖父皆為貴臣。矜其門第,江左莫及,而時流以其晚過江,婚宦失類,常排抑之。佺期每慷慨切齒,欲因事際,以逞其志,力勸仲堪速發。仲堪於是勒兵,使佺期率舟師五千為前鋒,桓玄次之,己又次之,合兵三萬,相繼東下。元顯聞變,知釁由庚楷,乃以道子書遺之曰:昔我與卿,恩如骨肉,帳中之飲,結帶之言,可謂親矣。卿今棄舊交,結新援。忘王恭昔日陵侮之言乎?若欲委體而臣之,使恭得志,必以卿為反復之人,安肯深相親信?首領且不可保,況富貴乎?

  時楷已應恭檄,徵集士馬,事難中止。乃複書曰:

  王孝伯昔赴山陵,相王憂懼無計。我知事急,勒兵而至,恭不敢發。去年之事,我亦俟命而動,我事相王,無相負者,相王不能拒恭,反殺國寶,自爾已來,誰敢複為相王盡力?庾楷實不能以百口助人屠滅也。

  書返,道子不知所為,謂元顯曰:「國家事,任汝為之,我不與矣。」

  於是,元顯自為征討大都督,遣衛將軍王珣、右將軍王雅將兵討恭,譙王尚之將兵討庾楷。已亥,尚之大破庾楷于牛渚,楷單騎奔去。尚之乘勝,遂與西軍戰于橫江,孰知殺得大敗,所領水軍盡沒。元顯大恐,問計于僚左。

  張法順口:「北來諸將,吾皆得其情矣。王恭素以才地陵物,人皆惡其傲,既殺國寶,其志益驕。仗牢之為爪牙,而仍以部曲將遇之,牢之負其才,深懷恥恨。今與同反,非其本心。若以辨士說之,使取王恭,許事成即以恭之位號授之,牢之必喜而叛恭,倒戈相向,摧王恭之眾,如拉朽矣。首惡既除,餘黨自解,何懼之有?」

  元顯從之,乃致書牢之,為陳禍福,密相要結。牢之心動,謂其子敬宣曰:「王恭昔受先帝大恩,今為元舅,不能翼戴王室,自恃其強,舉兵頻向京師,吾未審其志,事捷之日,必能為天子相王下乎?吾欲奉國威以順討逆,何如?」

  敬宣曰:「大人言是也。朝廷雖無成、康之美,亦無幽、厲之惡,而恭恃其兵威,暴蔑王室,大人親非骨肉,義非君臣,雖共事少時,意好不協,今日討之,于情義何有?」

  牢之意遂決,以書報元顯,許為之應。時恭有參軍何澹,至牢之營,相語久之,歸謂恭曰:「吾觀牢之頗有異志,直深防之。」

  恭不信,置酒請牢之,結為兄弟。悉取軍中堅甲利兵配之,使帳下督顏延為前鋒,與之俱進,且命速發。牢之至竹裡,誘顏延入帳斬之,下令還兵襲恭。是時恭方出城耀兵,甲仗鮮明,行陣肅穆,觀者環堵。敬宣突至,縱騎橫擊之,喊曰:「奉詔誅王恭,降者勿殺!」

  一軍大亂,恭不意有變,惶急無措,回騎入城,門已閉。牢之婿高雅之,從城上射之,矢下如雨,左右皆散,恭進退無路,單騎而逃。又素不習馬,行至曲阿,髀肉生瘡,呼船求載,為人所執,送至京師,元顯斬之于倪塘。恭臨刑,猶理須鬢,神色自若,謂監刑者曰:「我暗於信人,所以至此。原其本心,豈不忠於朝廷乎?但令百世之下,知有王恭耳。」

  其子弟與黨羽皆死。詔以牢之代其任,鎮京口。

  仲堪聞恭死,大驚,急與楊、桓二人謀之。二人曰:「彼以既殺王恭,吾軍必懼而退走。今若遽退,是示以怯也,必為所乘。不若出其不意,長驅向闕,大張兵勢以懾之,庶進退有 。」

  仲堪從之,於是中軍屯於蕪湖,前鋒直取石頭,聲言為恭報仇,乞誅劉牢之、司馬尚之等,然後罷兵。軍伍充斥郊畿,征鼓達于內闕,人情大懼。元顯本意恭死,則大事立定,不虞西軍大上,反肄猖撅,慌集群臣問計。或曰:「急召牢入援,彼勢自沮。」

  或曰:「遣使求解于仲堪,玄與佺期自退。」

  議論不一。只見一人出而言蟲:「吾有一計,能使楊、桓二人,俯首聽命,仲堪束手無策,管取朝廷元事,社稷永安。」

  眾視之,乃桓沖之子桓修,現居左衛將軍之職,即玄從兄也。元顯大喜,拱手情教,眾皆側耳以聽,但未識其計若何,且俟下回再講。

  {古來一王崛起,必有一王之才略,又必有從龍之彥以輔佐之。觀於寄奴一到北府,敬宣、無忌一見傾心,繼又結納英雄,羽翼漸廣,至若設謀陷陣,所向無敵,幾與漢高、光武相埒,宜其創立一代之業也。王恭挾一已之私,欲僥倖於一舉,既鮮謀略,又不識人,仲堪、牢之外為聲援,皆非真實。

  庾楷一書特發端耳,至身死族滅。尚以忠於朝廷為言,亦何益耶?道子一庸碌無能之人,遇事畏怯,茫無主意,不得已而委其子,殊為可笑。仲堪聞王恭之死,艱於進退,聽楊、桓之言,故作為王恭報仇之狀,亦工於用詐者矣。王凝之,右軍之予,專制一方,而念經奉道,以期神佑,身死家滅而不知悔,宜不入道蘊之目也。若道蘊者,真女中丈夫也哉。}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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