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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七回 任私人遭物議李純自戕(6)


  何聞滬甯路被拆,愈覺有名,遂派軍直上,與蘇軍相持。幸士紳各團體力為調解,結果李督讓步,雙方訂約。江蘇不侵松滬,松滬不犯江蘇。撤退兵備,言歸於好。且說北方徐樹錚帶衛隊直入京師,迫令各員連呈彈曹、吳,請奪官職,下令拿辦,推段祺瑞領銜,吳入總統,逼老徐下令。老徐無奈,下指令一道,當由曹錕出名,聯同奉張及長江三督,發一通電,論老段、小徐罪狀。奉張回時,立即派兵入關,表面上說是保衛京畿,其實留作後盾。曹知張已入關,料他前來援應,遂大膽出師,親赴天津,行過誓師禮,派吳佩孚為總司令,號各軍為「討賊軍」。天津設大本營,高碑店設司令部,一意進攻段軍。段分四路進兵,均歸段芝貴調度,總參謀是徐樹錚。七月十四日,兩軍相距只隔數裡,徐總統即發命令一道,著一律退歸防地。

  哪知這道命令就是催戰符,他要撤防,他偏進戰,兩面戰鼓「冬冬」,炮聲「拍拍」,就在疏璃河發作起來。

  正戰時,直軍倒退,邊防軍只顧前進,誰知直軍退到防線,均避壕內不動,及邊防軍子彈射盡,直軍從壕內沖起,竟開槍向邊防軍射來,嚇得邊防軍無路逃奔,紛紛四散,段芝貴已先逃走。西北軍第二混成旅及邊防軍三師的第二團,分三路攻直軍防線,戰未多時,統被直軍所敗。楊村是曹鍈駐守,亦同日大勝。惟段芝貴晦氣,向老段報告,說被直軍所襲,因致小敗。

  老段再鼓勵將士,飭秘書草檄文,佈告中外,宣曹、吳罪狀。

  同日曹錕亦通電各省,說開戰原由,當歸邊防行咎,兩造各執一見,互爭曲直,但戰事既開,勢難挽回。哪知小徐心中,以為曹、吳一戰,可以了事,不料竟為所敗,遂氣沖牛斗,自往楊村攻曹鍈;高碑店戰事,交段芝貴主持。又電鄂、豫、魯等同黨起事,響應京師。再令吳光新與張敬堯會商,密圖湖北,助攻直軍。

  且說鄂督王占元與曹、吳既合一氣,自應要防吳光新,屢派人偵探,怕有動靜。及直、皖戰起,格外戒嚴,吳光新所有變動,皆被王占元察知,遂以請宴為名,竟把他軟禁起來。吳軍闖信,乘夜發難,竟被鄂軍擊退。張敬堯聞光新被禁,已逃走去了。王即電知曹、吳,甚為喜慰。後又接到廣東電文,也是聲討段氏。且說直皖爭持,互相角逐,小徐戰勝曹鍈,已自得意。不料小段又為佩孚所敗,從此邊防屢戰屢敗,擊斃無數,俘獲旅團長等共五十餘人。曲同豐遁入涿州,直軍即進涿州,曲軍不支,只得向吳軍前請降,吳遂允降。曲遂帶同兩旅暨殘兵二千餘人,繳械乞降。邊防軍第三師師長聞曲已降,遂棄師而遁。段芝貴亦遁入京師,西路完全失敗。

  小徐聞信,正在憂慮,忽聽營外槍聲,乃是曹鍈來攻。小徐部下聞各處敗耗,無心戀戰,頓時四散。小徐見此行為,也逃入都門去了。老段聞敗,憤不可止,即取槍自盡,幸部下奪去,未致斃命。部下又進言道:「勸他回都,請總統下停戰令。」老段不得已,返回都中,上書自劾。徐總統笑道:「早知有此,何必當初。」一面派靳雲鵬、張懷芝往見曹、吳,商議停戰,並下令一道,停止戰爭,候令解決。邊防軍盡皆投降,解除武裝,段氏一敗塗地,雖返躬自責,情願去官,奈眾情洶湧,各處發電,皆有殲厥渠魁,如江督李純,南北海軍將校亦通電請討安福系。此時吳佩孚與奉軍同詣京師,請總統誅斬賊魁。

  且言靳、張奉命到吳營,見了佩孚,商議提出四條,徐總統均皆照準,佩孚尚未滿意。又經靳、張婉勸,吳言:「待轉曹經略,我不敢作主。」靳、張乃往與曹議。曹允停戰,奈承認四事,尚未足意。靳、張只好回京覆命。徐總統再召作霖調解。作霖奉命與曹、吳再商,共計六項,尚有先決兩項,議定。

  奉張即轉呈徐總統,徐欲稍顧段氏體面,著靳、張請作霖再商曹、吳。曹、吳仍照前議,不過字面稍改。中央遂連下命令,除為曹、吳洗刷外,所有免職各條,皆與段派有礙。至嚴緝禍魁一令,因曹、吳各軍駐滿京畿,倘一被拿,尚有何詞,故對小徐諸人,特加嚴厲,使他規避,且小徐、小段已先避東交民巷藏匿。曹、吳意思,本欲罰及老段,幸總統為他曲全,將罪過全推小徐等身上,小徐等幸日人保護,未遭緝獲。

  且說段派推倒,靳又上臺,內閣組成。靳欲謀和平,請徐總統召曹、張來京,商議時局。曹、張應召至京,與靳會晤,藹藹可親。徐總統下令裁各省經略,曹錕改直魯豫巡閱使,吳佩孚任副使。張與佩孚未免疑忌,為後決裂伏案。靳總理既謀和平,把統一計劃積極進行。奈滇、黔、粵、桂軍閥亦是黨派紛歧,各成仇敵。舊國會議員去粵赴滇,遂開會議決,取消岑春暄政務總裁,以貴州督軍劉顯世補職。劉與唐繼堯本唇齒相依,不願合入桂系,經靳總理及南北總代表李純一致敦勸,唐、劉遂聯電通告北方各省。北方接電,由曹、張領銜,複電滇、黔,南北由此接近,和平可望。哪知還有阻滯,北方擬解散新舊國會,新國會是段氏組織,總統又是新國會選出,舊國會已徙滇粵,如何能解散?又怎能和平?

  且說李純因和議未成,憤恨成病,特薦江甯鎮守使齊燮元為會辦。燮元頗曲承李意。安徽督軍長江巡閱使倪嗣沖因年老辭職,政府乃令張文生暫署皖督,巡閱使一職,令李督兼代。

  李辭不受,並辭總代表兼職。徐不允,遂改任為蘇皖贑巡閱使,齊燮元為副使。贑督陳光遠以李出己上,有願歸鄂不歸蘇宣言。

  皖督張文生亦不服,蘇省士紳又極力反對,說李不務政治,拍電請移駐九江、當塗等語。但李被激刺愈憤,遂歎道:「世事如此,人心不公。」至下午三時,閱《上海報》,載有評斥己事,頓足大哭,說:「我治蘇數年,為省長、財長兩職,毀我如此,我活有何味?」夫人王氏在側,知不能勸,急令人請齊燮元等來勸,純不答一辭。齊退後,純令秘書拍電北京,謂:「我病難痊,保齊燮元為江蘇督軍。」秘書退後,自己寫數封書函,置諸抽屜,始就寢。至四點鐘,只聽「劈叭」一聲,王夫人驚起,連忙呼純,已不省人事。立召醫士到來,業已死了。

  檢視衣上,血跡模糊,枕下見有手槍一支。李督死後,由王夫人令人請齊幫辦到來,商議一切,後查抽屜內有遺書數封,一一照辦。一面辦理喪事,後送原籍安葬;一面由齊幫辦電達中央。徐總統接電甚為悼惜,遂下令照例撫恤,並給銀二萬為治喪費。令幫辦齊燮元妥為辦理,並令齊燮元暫署江督。齊接電,遂接任江督,此事不提。

  且說靳總理欲謀統一和平,請徐總統召曹、張入都,商議時局。徐總統下令,將經略使撤銷,任曹錕直魯豫巡閱使,任吳佩孚為副使。張心已有疑忌。看看徐總統代期將滿,曹、張兩人未免皆要存些觀望。兩人雖然親家,但心各不同,表面上很是融洽,暗中卻都不讓。到民國十年間,中央發一道命令,要把新國會解散。奉、直兩派聞有此令,均皆贊成。

  原來張作霖謂左右道:「新國會解散,將來改組國會,必定重選大總統,我再用銀賄通議員,將老徐推倒,這總統豈能到旁人呢。」故此贊成。曹錕心裡也是如此。張、曹兩人因有親戚關係,卻不現表面,內卻懷疑忌。論曹錕個人,張作霖本不把他放在心上,內中最怕的是吳佩孚。張作霖心想,倘兩下放起難來,我軍隊皆在關外,他軍隊均在近畿,他若堵截,我不得入關,也是無用,不如節節引進,就以保衛京師為名,如曹有齟齬,那時我就不認親戚了。於是將奉軍第一師並第一混成旅分駐在馬廠、軍糧城、廊坊等處,皆是京畿要道,步步逼進。欲知曹、吳如何對待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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