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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回 四十年彈指過海內風塵(3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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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寂請尊天子為太上皇,立代王為帝,改易旗幟,雜用絳白,以示突厥。淵曰:「此可謂掩耳盜鈴,然逼於時事,不得不爾。」乃許之。命劉文靜出使,以此告突厥,且借兵。私謂文靜曰:「胡騎人中國,生民之大蠹也。」吾所以借兵者,恐劉武周引之,共為變患,聊欲借之,以為聲勢耳。數百人之外,無所用之。」淵使世民將兵擊西河郡,郡丞高德儒閉城拒守,攻拔之,執德儒至軍門。世民數之曰:「汝指野鳥為鸞,以欺人主取高官。吾興義兵,正為誅佞人耳。」遂斬之,其餘不戮一人,秋毫無犯,遠近聞之大悅。 世民等引兵還晉陽,往返凡九日。淵喜曰:「以此行兵,雖橫行天下可也。」遂定入關之計。秋七月,淵泓于元吉為太原太守,留守晉陽。淵帥甲士三萬發晉陽,立軍門誓眾,移檄郡縣,諭以尊立代王之意。隋代王侑遣宋老生帥精兵二萬屯霍邑,屈突通將驍果數萬屯河東以拒淵。會積雨,淵不得進,軍中乏糧,劉文靜未返。或傳突厥與劉武周乘虛襲晉陽,淵召將佐謀北還。 裴寂等皆以為不如還救糧本,更圖後舉。世民曰:「今禾菽被野,何憂乏糧?老生輕躁,一戰可擒。李密顧戀倉粟,未遑遠略。武周與突厥,外雖相附,內實相猜。武周雖遠利太原,豈可近忘馬邑?本興大義,當奮不顧身,以救蒼生。先入咸陽,號令天下。今遇小敵,遽爾班師,恐從義之眾一朝解體,還守太原,一城之地為賊耳,何以自全?」淵不聽,促令引發。世民將複入諫,會日暮,淵已寢。世民不得入,號哭於外,聲聞帳中。淵召問之,世民曰:「今兵以義動,進戰則克,退還則散。眾散於前,敵乘於後,死亡無日,何得不悲!」淵乃悟。 時左軍已發,世民乃與建成分道夜追左軍複返太原。運糧亦至。 八月雨霽,淵進軍趨霍邑,宋老生將兵三萬迎戰,世民以數千騎擊斬之,遂克霍邑。又克臨汾、絳郡,下韓城、馮翊等地。 時河東未下,李淵欲引兵西趨長安,猶豫未決。裴寂曰:「屈突通擁大眾,憑堅城,吾舍之而去,若進攻長安不克,退為河東所踵,腹背受敵,此危道也。不若先克河東。」世民曰:「不然。兵貴神速,吾席累勝之威,撫歸附之眾,鼓行而西,長安之人,望風震駭,智不及謀,勇不及斷,取之若風振槁葉耳。 屈突通自守之虜,不足為慮。」淵兩從之,留劉文靜等圍河東,自引兵而西。淵帥諸軍濟河,關中士民歸之者如市。世民所至,吏民及群盜從之如流。世民收其豪俊,以備僚屬。淵女適柴紹者,亦將精兵萬餘,會世民於渭北,與柴紹各置幕府,號娘子軍。左親衛段綸亦娶淵女,聚徒于藍田,得萬餘人,以應淵。 隰城尉房玄齡,謁世民於軍門。世民一見如舊識,署記室參軍,引為謀主。玄齡亦自以遇知己,竭罄心力,知無不為。世民引兵屯于阿城,勝兵十二萬,軍令嚴肅,秋毫無犯。十一月,李淵克長安,殺留守官陰世師等十二人,與民約法十二條,悉除隋苛禁。馬邑丞李靖,素與淵有隙,淵收靖,將斬之,靖大呼曰:「公興義兵,除暴亂,乃以私怨殺壯士乎?」世民為之固請,乃舍之。世民因召置幕府。靖少負志氣,有文武才略,其舅韓擒虎每撫之曰:「可與言將帥之路者,獨此子耳。」李淵立代王侑為皇帝,遙尊煬帝為太上皇,自為大丞相,封唐王。 隋帝侑在位一年,禪位於唐。唐主李淵即皇帝位,改元武德,都長安。封隋帝侑為鄭國公,明年殂,諡為恭帝,年十五,無後。且擱過不提。 卻說煬帝在江都夜眠中,恒驚悸,雲有賊,必令數婦人抱持搖撫,乃得眠,諸驍果從煬帝在江都者,多逃亡。帝患之,以問裴矩。矩對曰:「人情非有匹偶,難以久處,請聽軍士于此納室。」帝從之,悉召江都寡婦處女集宮中,恣將士所取,或先與有奸者,聽自首,即以配之。民間美婦,驍果誑雲有奸,盡奪淫之。帝荒淫益甚,宮中為百余房,各盛供張,日令一房為主人,酒卮不離於口,然見天下危亂,亦不自安。退朝則幅巾短衣,遍歷台閣,汲汲顧景,唯恐不足。常仰視天文,謂蕭後曰:「外間大有人圖依,然且共樂飲耳!」因飲沉醉。又引鏡自照曰:「好頸項,誰當砍之?」後驚問故,帝笑曰:「貴賤苦樂,更迭為之,亦複何傷?」 時江都糧盡,從駕驍果多關中人,皆思歸。虎賁郎將司馬德戡、直閣裴虔通等,共謀亡去,因轉相招引,於廣坐明論叛計。宮人聞之,言於煬帝。帝怒斬之,自是無敢言者。郎將趙行樞以告宇文智及,智及大喜曰:「上雖無道,威令尚行,公等之去,徒取死耳!不如因行大事,此帝王之業也。」德戡等然之,因推宇文化及為主,悉召諸驍果諭以所為。乃夜於東城集兵,得數萬人,舉火與城外相應。 煬帝望見火,聞宮外喧囂,問何事,裴虔通對曰:「草坊失火,外人共救之耳。」五更,德戡使虔通將數百騎入宮屯衛,將軍獨孤盛拒戰死之。 先是,煬帝選驍健宮奴數百人,守玄武門,以備非常。至是化及等結煬帝所寵宮人魏氏,矯詔散其兵,德戡遂引兵自玄武門人。煬帝易服逃於西閣,校尉令孤行達拔刀直進,扶煬帝下閣,勒兵守之。至旦,以甲騎迎化及。化及戰慄,不能言。 既至,德戡等迎謁引入,號為丞相,虔通以騎逼煬帝出宮。化及曰:「何用將此物出?急還與手。」於是引煬帝還寢殿。帝歎曰:「我何罪至此?」賊黨馬文舉歷數煬帝罪惡。帝曰:「我實負百姓,至於爾輩榮祿兼及,何乃如是?」時煬帝愛子趙王杲,年十二,在煬帝側,號慟不已,虔通斬之,血賤禦服,遂欲弒帝。帝曰:「天子自有死法,何得加以鋒刃?」取鴆酒來,文舉等不許,令狐行達頓煬帝令坐,帝自解練巾授行達等縊殺之。煬帝竊位十三年,蕭後與宮人撤漆牀板為小棺,與趙王杲同殯於西院之流珠堂。化及殺煬帝諸子幼孫及隋氏宗室外戚,無少長皆斬之。惟煬帝侄秦王浩,素與智及往來,得免,立為帝,令居別宮,惟發詔畫敕而已。化及自為大丞相,總百揆,擁眾十余萬,據有六宮,奸宿蕭後妃嬪,宣淫無忌,自奉一如煬帝。以諸驍果欲西還長安,乃引兵而西。至彭城,水路不通。 複奪民間牛車,載宮人珍寶,而使軍士自負戈甲,道遠披劇,軍士皆怨。司馬德戡與趙行樞等謀殺化及,化及殺之。李密據鞏洛以拒化及,化及不得西,乃引兵向東都,入滑台。東都留守官得煬帝凶聞,奉越王侗即位,以王世充為納言,封鄭國公。 化及引兵趨黎陽,東都聞之,與李密合兵以拒之。化及敗,乃北趨魏縣。化及兵勢日蹙,兄弟更無他計,但相聚酣宴,奏女樂,擁蕭後縱酒宣淫。醉則尤智及,持其兩子而泣。智及怒曰:「事捷之日,初不賜尤;及其相敗,乃欲歸罪,何不殺我以降竇建德?」數相爭鬥,醒而複飲,以此為恒,眾多亡散。化及歎曰:「人生固當一死,豈可不一日為帝乎?」乃鴆殺秦王浩,即帝位于魏縣,國號許。唐高祖從弟淮安王神通擊化及于魏縣,化及走聊城。夏王竇建德引兵趨聊城,大破之,生擒化及與智及,並其二子丞基、丞趾,及其黨羽盡斬之。獲蕭後與傳國璽。 未幾,突厥遣使迎蕭後,建德送蕭後於突厥。化及既平隋,王世充自為相國,封鄭王加九錫。未幾,鄭王世充幽隋主侗於含涼殿,廢為潞國公,自稱皇帝,尋弒之,亦諡為恭帝。時唐高祖武德二年五月事也。隋主凡四主,共三十九年。至唐高祖如何統一天下,話長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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