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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回 破金陵歸結太平國 編野史重題懊儂歌(3)


  於是望南而下,又折了些人馬,方得殺出重圍。蕭啟江謂左右道:「剩此敗殘人馬,縱出得重圍,亦難立足!不如先走廣信府城,以待援兵。」

  時只剩數百敗殘人馬,繞道奔至廣信府城。不料城上旌旗齊整,盡是魏超成旗號。蕭啟江大驚道:「吾才調王健元,使由城內殺出相應,今不特不見殺出,城池反已失守耶?」

  說罷急即調轉敗殘人馬先行,暫居鉛山。那鉛山本去崇安不遠,至時始知王健元,已往守崇安。詢悉原委,始知派人送書于王健元,中途亦為魏超成所截,遂改轉函中語意,賺出王健元,並襲了府城。後得城內逃出的清兵報告:原來袁艮已死於城中。蕭啟江歎道:「此行損兵折將,失城喪地,複有何面目回見曾國藩乎!」

  說時不覺垂淚。當即揮書到曾國藩處,報稱失敗情形,並自引咎請開差,暫行回籍。卻可次日張運蘭兵已到,便交張運蘭料理軍務;朱品隆、江長貴,亦引敗兵回見曾國藩。適湘撫駱秉章,自奉得總督四川之命,久未成行,此時以石達開將行入川,不得不往,乃打算起程,特向曾國藩借用人員,俾一同人川,助理軍務。那曾國藩就令蕭啟江回湘,由駱秉章差遣;並令蕭啟江所存人馬,及王健元部下並交張運蘭統帶。又令張運蘭察看贑南情形,再定行止。

  唯是魏超成既下廣信府,聽得張運蘭已到,自念須從速人閩,以應楊輔清,故不欲再與張運蘭交戰。惟盡取廣信府所有輜重器械,即飛報楊輔清,盡統大軍,棄了廣信同向福建進發。那張運蘭見魏超成已入閩境,自己只奉令來援贑南,並非奉令要往福建,且聽得魏超礬軍勢甚大,亦不宜追趕,只得報稱收復廣信,即引軍回至曾國藩處繳令。

  那曾國藩卻謂諸將道:「江、浙兩省,全賴閩、粵。今楊輔清、魏超成連破我軍,直進福建,於我糧道根本,最為阻礙,將以何策處之?」

  幕友郭意誠道:「兩年以來,自湖口一敗,三河再敗,直至桐城浦口之戰,皆大挫軍威;今又警報及于福建,若福建亦危,則糧道絕矣!以洪秀全久踞金陵,西擁東西梁山之固,以連安慶;東並常、蘇之富,以通海道。我軍處處受制,東南大局危矣!以某愚見,若與之求戰,即徒得一勝,亦無濟於事。觀昔日供秀全不能分兵人閩者,以京陵被向榮、和春、張國梁所擾也!今彼金陵穩固,不特可以分兵南在,且可以移兵保軍勢複振,且新到吉林馬隊,並為一軍,可以戰矣。不如會商勝保,使下窺金陵,吾亦相機而進可也。」

  說罷即備文書,加緊告知勝保。

  時勝保正駐鳳陽。自浦口一敗,軍勢盡挫,隨即再招人馬,複由吉林調到馬隊五千名,因此軍力又複一振。正擬下趨安慶,以雪從前屢敗之恥,忽接得曾國藩文書,要攻金陵。自恃年來用兵,迭為敵人所敗,與昔年李秀成破向榮、王有齡、張國梁相似,若不動搖洪氏根本,必難複振。是進攻金陵,亦是一策。但敵將陳玉成,方縱橫皖省;而李世賢等又在贑浙牽制,曾國藩若不顧全皖、鄂一帶,又恐陳玉成更為得勢。

  原來湖北巡撫胡林翼,那時正丁母憂,清廷准假百日,使胡林翼治喪;而鮑超又值告假養病。因此湖北一路,只恃官文督率各將主持。那陳玉成以湖北無人,已大有再取武昌之勢。故勝保一接曾國藩文書,頗費躊躇,乃與諸將計議。部將提督李曙堂道:「陳玉成駐軍皖南,常欲面撼武昌;今不敢遵進者,以吾太軍在此,懼拊其背也。若我移軍東趨金陵,彼必乘機人鄂,恐金陵未必即破,而武昌已陷矣。」

  部將戴天英道:「陳玉成家小盡在安慶,故彼深顧安慶,我若攻金陵,玉成必不驟離安慶。而李秀成又東下蘇州,與李鴻章相持,我此時若窺金陵,或可得志。若以湖北一路為優,可即回復曾國藩,使鮑超速起,力疾視師,屯湖北以圖進取,以陣玉成平日本忌鮑超,如是即足以牽制陳玉成,湖北可以無事也。且曾國藩雖被李世賢牽制,然曾軍部下諸將,能戰者不少,亦可分軍渡皖,為鮑超聲援,此又何慮乎?」

  勝保道:「此策極是,吾當從之。」

  時又聽得陳玉成結合撚党苗沛霖,將會皖北;勝保乃調多隆阿一軍,直人汴省,以攻撚黨,並防陳玉成分軍北上。一面知會德興阿,並各路共攻金陵。適德興阿駐軍椎南,乃定議德興阿,由天長並繞六合而下;勝保卻由定遠繞滁州入江浦而來,皆向江甯進發。

  且說太平天將李昭壽,自會合陳玉成,在浦口破了勝保、德興阿之後,陳玉成卻改令地官副丞相周勝業,代守六合;而以李昭壽移守滁州。原來李昭專人極驍勇,無戰不勝;唯是性情兇暴,最嗜殺戮。且自以屢有大功,每淩辱同僚,故同僚多恨之,絕少與之往來。當其領守六合以後,兩敗德興阿,又與陳玉成共破勝保;後守住滁州,亦屢挫清兵,複先後分援全椒、烏衣、小店、東西梁山,清兵皆不敢犯,故天京無西顧之憂。自以屢立大功,欲得封王位,並為主將,洪秀全乃商之陳玉成。

  陳玉成以其性情驕蹇,恐他兵權過重,難以節制,稍裁抑之,李昭壽每立戰功,只有厚其賞賜,未嘗進爵加權,李昭壽心頗懷恨;但念李秀成待之極厚,不忍違背,心中不免含恨,且時出怨言。除李秀成、陳王成之外,罕有能調動之者。先後如譚紹洸、賴文鴻曾言于李秀成:皆稱昭壽賦性兇險,小用之,則不為我用;大用之,又恐難制,宜以罪誅之,免為後患。惟秀成終憐其勇,故極意籠絡之。

  那一日適接松王陳得風,自天京發來軍報,以地官丞相羅大綱身故,特調李昭壽往鎮揚州;著李昭壽擇員代守滁州一路。李昭壽見之大怒道:「陳得風何人?俺李某豈肯為彼所調遣那!」

  左右皆諫道:「陳得風身居王位,坐鎮天京,居中策調外將,固所宜也。」

  李昭壽道:「此皆天王用人不明耳!國家分茅胙土設爵位以待有功;我李昭壽汗馬功勞,豈在陳得風下乎?今置英雄于無用之地,使懦夫豎子,皆得而調遣之,辱莫大焉。當吾守六合對,若以城降德興阿,則當日金陵,不知竟歸誰手!吾亦不至寥落至此矣。」

  言時怒形於色。乃回書陳得風:力稱不能移動,反調陳得風往鎮揚州。

  陳得風得書亦大怒,竟不往鎮揚州,一面奏知洪秀全,又報知忠、英二王,皆稱李昭壽將反,不受謂遣,宜設法防範。洪秀全以李秀成遠在蘇州,乃急令陳玉成處置昭壽。陳玉成道:「昭壽悍將也!若果降敵,為息不淺矣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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