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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發伊犁錢東平充軍 入廣西洪秀全傳道(2)


  錢江道:「某都省得。自恨少年時光頭角太露,致小人疑忌,怎好不防?但某此來,所謀未就,如何便去?縱使暗箭難防,某自有臨機脫身之計。惟某所謀起事地方,正在廣西。老兄何不早回貴省,數日後弟當揮函薦人來投老兄,自有主意。但事關緊要,切宜慎密才好。」

  蕭朝貴道:「既如此,弟當便回,那有洩漏的道理?先生請自準備可也!」

  錢江見蕭朝貴一表人物,又如此心細,十分敬愛。又複談了一會,己是三更天氣。錢江恐夜深了,蕭朝貴回府衙不便,遂留宿了一夜。越早起來,錢江要留飯,蕭朝貴恐劉潯見疑,不敢久留。錢江不便相強,只得送出門外。甫到頭門,只見一人迎面而來:卻是個道裝模樣。錢江仔細一看,不是別人,正是洪秀全。錢江一面招接秀全,一面再挽朝貴手,請回復坐。

  三人齊進裡面,錢江代洪、蕭二人,通過姓名。徐向朝貴說道:「某方才說薦往廣西投足下者,正是此人。今日相會,實天湊其便也!」

  說罷,又向秀全把昨夜和朝貴相談的事,說了一遍。秀全不勝之喜,徐說道:「弟在山中,聞得先生為鴉片案情,結識了一個絕大富商,料有好意,因此特地到來探問。」

  錢江道:「明公原來不知!正為此事懊悔不已。」

  秀全急問何故?錢江把上項事說出來。並道:「本欲與明公共圖大事,耐這些些小事,猶自失誤,何以見人?」

  秀全道:「昔管仲前則所行輒阻,後則有謀皆中,時為之耳。先生何便灰心?」

  錢江答道:「明公此言,足使錢某發奮!但日前議入廣西一事,明公還有疑心否?」

  秀全道:「所慮者糧械不敷,人才不足耳!餘外更無他疑。」

  錢江道:「羅大綱血性過人,可以因勢利用,何患糧械不敷?起事後因糧於敵,隨機應變,錢某自有法子,何消多慮!若人才一事,勉以大義,結以恩情,何患不來?且蕭兄久在廣西,交遊甚廣,此事都在蕭兄身上了!」

  蕭朝貴插口道:「時勢造人,人造時勢。敝省舉人石達開者,真英雄也。弟當為明公羅致之。」

  秀全大喜,便問入廣西之計。錢江道:「日前說借名外教一事,明公何便忘之?」

  秀全正欲答言,見蕭朝貴先說道:「此事更妙!弟有故人郭士立,現為天主教士,向在香港,現正來至羊城。今天便同明公往謁如何?」

  秀圭道:「此是大助我也!事不宜緩,就請同行。」

  錢江便令速進早飯。三人草草用過,洪秀全和蕭朝貴,便辭了錢江,一齊望城而來。

  蕭朝貴因此事著急,竟把回見劉潯的心事撇開。二人一路上說些閒話,不覺到了城外,尋著郭士立所住禮拜堂。向守門的動同一聲,知郭教士在堂裡。二人徑進內面,郭教士慌忙迎接,又向秀全通過姓名,分賓主坐下。寒暄了幾句,蕭朝貴具道仰慕已久,要服從貴教,乞求洗禮的話。原來大凡服從外教的人,必由教士洗禮。當下郭士立答道:「洗禮倒還容易,必要那人聽個道理,由教士念過人品何如,方能進得教來!」

  秀全是初來教堂,不曉得其中情節。郭士立便把這情節,對朝貴說個透亮。朝貴低頭一想,道:「秀全兄是本處人氏,無論何時洗禮都不打緊。只是小弟乃廣西人氏,目下正要回鄉,又不知何時再遇老兄了,統求老兄設法方便。」

  郭士立聽罷,暗忖他兩人是讀書人,卻要來奉道,實在難得!且憑他到廣西去傳道也是不錯。想罷,只得從權允了。洪、蕭二人大喜。果然到了十大八天,郭士立與那洪、蕭兩人洗禮。兩入在教堂已非一日,可巧郭士立又因要事,須回香港,便著洪、蕭兩人入廣西傳道。立刻給了文憑,交洪、蕭兩人領了,各自分別而去。這裡不表郭士立回港。

  且說洪、蕭兩人領了文憑,完回城內,尋著錢江,把前項事情說了一遍,錢江不勝之喜。再留在公館裡住了兩大,囑咐些機密事情,便請洪秀全同蕭朝貴,先回花縣等候。自己卻待要辭了督衙幕府席位,才好動身。秀全不敢久留,即著蕭朝貴複過劉潯,假說回鄉,二人便同到花縣去了。

  這裡錢江打發停當,忙回衙裡辦事。不提防數日間,那鴉片案情發作,不知何人唆弄,朝廷把一張諭旨降將下來,將林則徐撤任,立要他回京問話,卻把一個徐廣縉升了總督。那林則徐在任憑著錢江,卻是案無留牘的,自然沒有甚麼首尾未完的事件,早已交卸停妥,立回京去。只這徐廣縉做了總督,本是個務虛名沒器量的人。

  錢江暗忖:這個時候,正好辭退幕府席位。不料辭了幾次,徐廣縉竟執意不從,錢江摸不著頭腦。一日忽聽到廣縉複聘李雲龍到幕裡。仔細探得廣縉和前任廣府余溥淳有師生情分,因此抬舉李雲龍。過不多幾時,果然尋一點事兒,將劉潯革了,便把餘溥淳複署廣府。余溥淳、李雲龍與錢江是個對頭,錢江知機,就打點走路,不想小人眼捷手快,李雲龍竟把錢江私縱伍商,圖謀不軌的事情,詳了一稟,在督衙發作起來。

  徐廣縉又因林則徐在任時,萬事由錢江主持,奪了自己權勢。正好乘這個機會,泄卻心頭之恨,竟把錢江拿押起來,交廣府衙門審訊。錢江這時已料著是餘溥淳、李雲龍兩人瞞稟徐總督,要圖陷害。連訊了幾堂,還虧口供尚好,且所控各事,又沒什麼憑據,以故仍押羈中。

  這時禁押錢江的事,早傳遍了。那一點風聲傳到花縣,飛入洪秀全耳朵裡,一驚非小!正要親進省城問候,只見馮逵說道:「哥哥曾到省城多時。未知李雲龍稟內牽涉哥哥沒有?休便起程,不如小弟替走一遭。倘有緩急,飛報前來,哥哥便和眾人隨著朝貴兄弟,先入廣西,免得同陷虎口。」

  眾人大喜。馮逵辭了秀全等,立刻望省城進發,不過半日,到了廣府衙門。尋著獄卒,就想打通門徑來見錢江。清國監房積弊,多由獄卒把弄,大凡探問人犯的,倒要賄通獄卒,這便喚作通門頭。若沒有通過門頭,任是至親人等,決不能探監犯。一面馮逵早知得這個緣故,正待向獄卒關說,那裡知道這獄卒倒是個好人。此人姓陳名開,生平單好結交豪傑。當時見了錢江,問他是被控犯著謀亂的人。便忖道:「此人有這般思想,料有過人的本領。」

  因此反要已結錢江起來,每日酒肴供奉,所以錢江沒些受苦。那一日陳開見馮逵到來探問,不待打通門頭,早帶他至錢江面前相見。錢江見了馮逵大驚道:「雲翁來此做甚?若是洩漏風聲,株連起來,各兄弟都有不妥。就此回去,速進廣西為是!」

  馮逵道:「為先生案情,放心不下,特替哥哥來走一遭。先生自料這案如何?」

  錢江道:「弟一人雖居虎口,安如泰山。這案本沒憑據,料不能殺弟。且徐廣縉那廝,內懷刻毒,而外好聲名,必不殺我,眾兄弟放心可也!」

  馮逵道:「我們若到廣西,先生無人照料,不如求托伍商,設法賄免。想伍氏受過先生大恩,那有不從?」

  錢江笑道:「某今時被困監年,那人不知?他還沒有到來問候,豈是感德圖報的人。雲翁休作夢話!」

  馮逵正欲再言,只見陳開慌忙進來說道:「不好了!幕裡傳出消息,先生這段案情,要充發伊犁去了。」

  馮逵一聽,唬得面如上色。忽見錢江呵呵大笑。

  馮逵便問:「先生聞得充軍,如何反笑起來?」

  錢江道:「不消多問,後來便知,某自有脫身之計。雲翁不宜久留,就此請回花縣,速入廣西,遲則誤事。休在此作兒女態也!」

  馮逵聽罷,便不敢久留。管教:充發邊隅,豪傑歎風塵跋涉;潛來西省,英雄奮雷雨經綸。

  要知後事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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