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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十九回 禁內鬧瘟神佞臣得計 幃邊來俠女淫婦伏誅(2)


  東方大娘雖然強悍,但是對於正直的事情,卻也不去反對。她見夫主這樣的為國辛勤,斷不和他為難,反而比從前待他好。司馬師見她不疑,當然是自安自慰。什麼事都有癮的,煙酒嫖賭,差不多全有癮的,癮當然越來越大的。司馬師在外面的野食吃得上癮了,每天不出去,好像屁股上生著疔瘡一般,在家裡一刻時候也不能停留,至多日間在家裡敷衍敷衍他那位夜叉夫人,到了西山日落,燈光一放的時候,他便動身了。加之現在和郭氏打得火熱的,一天不去,就如過了一年。有時外面狂風暴雨的昏夜,他照例是要出去的。

  東方大娘見丈夫這樣的為國操勞,屢次勸他休養休養。他都是正顏厲色地向她說:「你那這些婦女之流,哪裡知道忠孝兩字。為臣的吃了皇家的俸祿,身子就賣給皇家了,雖然是粉身碎屍,也在不辭之例呢。」

  東方大娘聽他振振有辭的這篇神聖不可侵犯的大道理,當然是無言可答了。

  有一天,在二更的時候,司馬師在房中對東方大娘說道:「夫人,我要到玄武門去巡察了。」

  東方大娘道:「你連日操勞,面上瘦削得多了,今天就在家裡休養一宿罷。」

  他正色說道:「這巡察一職,豈可輕忽的?萬一有了變動,其罪不是在我一個人身上麼?」

  東方大娘道:「現今四處升平,你也太過慮了。」

  他道:「你那些婦人家,知道些什麼,朝朝防火,夜夜防賊,寧可防患于未來,不教臨時措手不及。」

  他說著,挺腰凸肚地出門去了。

  停了一會,守門的走過來報道:「玄武門的值日軍官伍秋方,要見大人。」

  東方大娘聽說這話,將三角棱的眼睛一翻,放開雄鴨嗓子喝道:「放你媽的屁,大人早就去了,難道你的兩隻狗眼生到腦袋後面去了不成!」

  嚇得那個守門的一疊連聲的回答道:「小人看見的,小人看見大人出去的。」

  她哼了一聲,又說道:「什麼小人大人,你既看見,為什麼不去回他?」

  那個守門的忙道:「小人方才對他說過了,他說大人有三天沒有去了。」

  她聽說這話,將黃眼珠一翻道:「哦!有三天沒有去了嗎?」

  守門的道:「他說的三天沒有去了。」

  東方大娘將一張豬肝臉往下一沉,說道:「快給我將那個軍官帶進來,我有話問他。」

  守門的答應一聲,飛也似地出去了。

  不多會,走進一個全身披掛的軍官來,走到她的面前,行了一個禮,嘴裡說:「伍秋方參見夫人。」

  她說道:「姓伍的!你今天到我們這裡來幹什麼的?」

  伍秋方道:「請大人去巡察的。」

  她冷冷地說道:「大人沒有去麼?」

  伍秋方老實答道:「大人三天沒有去過了。今天因為五城的夜防軍在大操場會操,所以要請大人去檢閱。」

  她道:「我知道了,大人此刻沒有工夫去,就請你帶檢一下子罷。」

  伍秋方道:「謝夫人。」

  他說著,匆匆地告辭走了。

  東方大娘此刻,心頭倒翻了五味瓶,說不出是甜是鹹,是辣是酸,將那一嘴黃金的牙齒,咬得咯吱咯吱地作響,停了半天,又將那雙橫量三寸的金蓮,在地板上撲通一蹬,罵道:「好賊崽子,竟敢在老娘面前來搗鬼了,怪不得成日成夜的不肯在家裡,原來還是這個玩意兒呢。好好好,管教你認得老娘的手段就是了。」

  她自言自語的一會子,忽然喊道:「鶼兒在哪裡?」

  話還未了,從後轉了一個面如鍋底,首似飛蓬的女郎來,渾身上下純黑色的裹紮,背插單刀,大踏步走到她的面前,躬身問道:「主母喚我,有什麼差遣?」

  東方大娘道:「你替我去探一探你的主人的蹤跡,現在什麼地方,快快回來報我要緊!」

  鶼兒答應一聲,一個箭步,縱到庭心,身一晃,早巳不知去向。

  原來這鶼兒,是東方大娘的雁棲河口收著的,教她武藝。

  這鶼兒十分嬌健靈慧,未到三年,竟能飛簷走壁,來去無蹤了。

  東方大娘本來是銅馬頭領東方大年的玄孫女兒,累世在陝潼一帶打家劫舍。司馬懿和他們打仗幾次,無奈這班銅馬的遺種,十分強悍,竟不能一時克服。司馬懿為息事寧人起見,願與銅馬首領東方雄連姻。東方雄見司馬懿這樣的聲勢,當然是很願意的,便將女兒嫁給司馬師了。過門之後,東方雄也就改邪歸正了,統率一班亡命,追隨司馬懿,為官家效力了。

  閑文休提,再說鶼兒上得屋頂,自己一沉吟,暗道:「這京城裡的地方很大的,漫漫地教我到哪裡去找呢?如今不到別處,且先到皇宮中去刺探一下子再說罷。」

  她打定主意,施展一種陸地飛騰法,身輕似燕,直向皇宮而來。

  不多一會,到了前禁宮的天井裡,她騖行鷺伏地在屋上察聽消息。猛聽得下面有兩個太監,在廊下談話,她直著耳朵,悄悄地聽他們說些什麼。此刻有個太監歎了一口氣道:「淩公公,你看現在這禁宮裡還有一些規矩嗎?司馬師出入無阻,要奸宿誰,便奸宿誰,眼睛裡哪裡還有主上呢。」

  那年老的聽得這話,很驚怕,連連向他搖手道:「低聲低聲,方才他剛剛進去,不要給他聽見,連我都送掉了性命呢。」

  那一個將腦袋往腔子裡一縮,舌頭伸了兩伸,悄悄地道:「好險好險,他是幾時來的呢?」

  那個年老的道:「萬歲的晚膳還沒有用,他就到了。」

  那個道:「他現在又看中誰了?」

  那個年老的道:「那不是和郭夫人勾搭上手了麼?你看他哪一天不來,真要算風雨無阻了。」

  鶼兒在屋上聽得清清楚楚,便不再留,掉轉身子,好像秋風飄落葉似的,不多時,到了府中。將方才聽見的話,一句不瞞的,完全告訴于東方大娘。把個東方大娘氣得哇呀呀直嚷了一陣子,將黃牙錯得格格地發響,霍地站了起來,在兵器架上取下朴刀,向鶼兒一招手,一同上屋。

  不一刻到了皇宮的屋上,她們兩個尋察了半天,只見這皇宮裡面樓臺疊疊,殿角重重,不知道司馬師藏身在什麼地方。

  東方大娘向鶼兒悄悄地說道:「你看這裡這樣大的地方,到哪裡去尋他們呢?」

  鶼兒笑道:「那,要知虎去處,先問采樵人。」

  東方大娘點頭會意,不暇答話,一個鷂子翻身,從屋上直躥下來,立在空庭心裡,四下裡一打量,猛見東面有一間房子裡有燈光眾門縫中透出。東方大娘躡足潛蹤地走進來,從門隙中往裡一瞧,只見兩個樵房值夜的太監,面對面在那裡一遞一口地飲酒嚼肉。東方大娘用刀在門上一撬,誰知裡面沒有下鍵「豁」地開了。那兩個值夜的見了東方大娘那種夜叉的面孔,早嚇得矮了半截。正待聲張,東方大娘不待他們開口,霍地從背上取下樸刀,在他們的臉上一晃,低聲說道:「動一動,馬上就請你們到外婆家去。」

  他兩個嚇得撲地跪下,央告道:「奶奶饒命!」

  東方大娘用手一指道:「我且問你,可知道司馬師和郭氏住在哪一個宮裡?」

  他兩個齊聲答道:「就在這椒房的後面,輔德宮的上房那裡。」

  東方大娘聽得,走過來,將他兩個兩手倒剪,嘴裡塞上一塊棉花,做作停常,便和鶼兒直向後面而來。

  這正是:無名醋火三千丈,可憐雌威莫敢攖。

  要知後中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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