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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十九回 禁內鬧瘟神佞臣得計 幃邊來俠女淫婦伏誅(1)


  卻說諸葛亮受先生的遺囑,鞠躬盡瘁,夙夜辛勤,南征北伐,十二年如一日,奔走沙場,矢志無二。漢祚將衰,任他有通天的本領,也不能吞吳並魏了。甲寅十二年八月二十三日,他老人家與世長辭了。臨終的時候,後主撣在榻前受囑,他囑後主宜重用蔣琬、費禕、薑維等。後主泣不成聲,宛喪考妣一樣,以丞相儀節葬之。

  諸葛亮死後,後主遂重用蔣琬,起為尚書令,總統國事。

  這時魏國的曹丕,早已到鬼門關去篡閻王的位了。此刻繼立的是曹睿,比較曹丕還要貪暴不仁,惟對於司馬懿則不敢輕視。司馬懿此刻已由兵馬總督升到太傅了,出入宮廷,毫無顧忌。曹丕所幸的郭貴人,年紀在二十五六歲,不慣獨宿,屢次想私奔他去,無奈宮禁森嚴,不能讓她逃走。

  司馬懿有兩個兒子:大兒子師,二兒子昭,俱是狠視鷹顧的傢伙,倚仗他父親的勢力,出入宮門,無人敢阻止一下子。

  這時朝堂上的氣象,宛然是曹賊對獻帝的那種樣兒出來了,諸凡百事,沒有曹家說的一句話了。司馬師每日到宮闈裡尋察一回,一則是監視曹家的行動,再則是獵色尋歡。

  有一天,從九福宮前走過,剛到五雲軒的左邊,忽聽得裡面有歎息的聲音。司馬師不由得立定腳步,側耳凝神地聽了一會子,好像是女子在裡面哭泣的樣子。他便輕手輕腳地走進五雲軒,進了房間,只見一個女子面孔朝著牆壁,似乎在那裡哭泣的樣子。再看她的身上裝束,卻是個貴人的打扮。只聽她唉聲歎道:「你死了,倒也罷了,但是撇下了我,年紀未過三十,叫我怎生度法。過一天比過一年,還要難過,咳!我真苦命。」

  司馬師溜到她的身邊,一把將她摟到懷中,唼喋一聲,親了一個嘴,說道:「我的兒,你不要怨天怨地的,有我呢。」

  她回頭一望,不禁嚇得一大跳,只見司馬師那一副黑煞神似的面孔,險一些將魂靈嚇得離竅,忙要聲張。司馬師忙將寶劍拔出來,在她的臉上一晃,說道:「你要不要命,要命趕緊給我不要聲張。」

  她嚇得手顫足搖,忙央告道:「瘟神爺爺,我又沒有什麼去處得罪你老人家,望你老人家饒恕我罷。」

  列位,這瘟神的兩個字,來得突兀麼?原來有一種原因。

  司馬師常常昏夜進宮,強姦宮女,那班太監,誰聲張,誰先送命,所以他們見司馬師來,誰也不敢去撒一個屁。而且司馬師還諄諄地囑咐他們,不要聲揚,誰敢露一句風聲,明裡不殺,暗裡也要差人來將他殺了。所以他們一個個守口如瓶,斷沒有一個人敢去討死的。他進宮了,見了中意的宮女,便硬行個三七二十一,並且自稱為瘟神下界的。他那一張面孔,的確和寺裡的瘟神一樣。那班宮女可憐給他奸宿了,還不敢告訴人。起首一兩個宮女,後來漸漸地普遍了,大家不免互相駭告。

  有兩個神經過敏的,還說瘟神菩薩看中你們,將來一定娶你們去做瘟神娘娘了。嚇得那班宮女,提心吊膽,一到晚上,忙不迭地就躲避起來了。

  曹睿到了晚上,每每的使喚宮女,連鬼影子也喊不到一個,不免要生氣,便將禁宮的太監喊去,問他是什麼緣故。太監還敢說是司馬師作怪的麼?只好說是瘟神菩薩在宮中顯聖的一番話來搪塞。最可笑的,曹睿聽說這話,忙去請了多少大法師、大喇嘛來驅瘟逐疫,亂了一個多月。

  司馬師因為那些道士和尚在宮裡廝鬧著,不好進去獵色,好生焦躁。又等了幾天,那些和尚道士仍然是不肯走,他可急了,暗中派人和內外的太監說通,自己的臉上用紅黑白塗起來,赤膊光頭,下身著了一條紅揮褲,手執四竅八環牛耳潑風刀,怪叫如雷,沖進宮去。那班道士和尚正在舞陽正殿上香花頂禮,在那裡裝模作樣的。

  猛地跳進一個猛惡的猙獰的怪物,嚇得那班大法師、大和尚,跌跌爬爬,爭先恐後地逃命去了。

  早有人飛命似地去報知曹睿了。把個曹睿嚇得鑽進床肚裡,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子。到了第二天,那班和尚道士散得無蹤無形,再也不敢來了。曹睿無可奈何,只得在富德宮右面,特地起造一所瘟神祠,每日親自焚香頂禮,滿望瘟神爺爺給他這一敬就不來光顧的呢,誰知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舅。不是某宮女失蹤,便是某宮女懷孕。鬧得滿城風雨,人人皆知,皇宮裡面出了魔了。

  曹睿被他說得沒法,只得召集群臣,商量辦法。一班武將,誰也不信,便想出一個輪流值夜的方法來去保守宮門。說也奇怪,自從這一來,瘟神菩薩竟不來了。

  曹睿大喜。但是諸將積久生厭,不像從前那樣的徹夜不眠了,有時到的,還有時不到的,便馬馬虎虎的不認真了。加之司馬師又和他們說明了,他們更不認真了。

  過了一年多,宮裡仍舊又鬧鬼了,不過有時來,有時去,不像從前那樣了。曹睿見瘟神爺爺只和宮女們結緣,未曾看中皇后,還算幸事,於是只好由他去罷。

  閒話少說,再說郭氏見了司馬師只當他是瘟神來光顧的呢,嚇得三魂落地,七魄升天,沒口地央求道:「瘟神爺爺,請你老人家放了我罷,我明天豬頭三牲香花供奉你老人家。」

  司馬師將她面孔捧著細細地一看,覺得十分嫵媚動人,雖然徐娘半老,丰韻猶覺存在,眼角眉梢,露出許多騷氣來。司馬師看得眼花繚亂,就地將她抱起,按到床上,去幹了一回。

  她只知道這位瘟神菩薩殺伐的怎樣厲害呢,原來和平常人沒有什麼分別,反而比較他人來得著實一些。

  郭氏這時又羞又喜,在枕邊觀顏問道:「你既是菩薩,這些事兒,還能做麼,不怕穢了你的道行麼?」

  司馬師不禁嗤的一聲,笑苴:「你知道我是瘟神麼?實對你講罷,我是大將軍司馬師。我羡慕你娘娘的姿色,不是一日了,從前那些玩意兒,皆是我幹的。今天蒙娘娘准了我,我才敢告訴你的。如果娘娘不棄,我天天前來侍候如何?」

  她聽這番話,又驚又喜地說道:「果真你是司馬師麼?」

  他道:「誰敢在娘娘面前撒謊呢?」

  她笑嘻嘻地說道:「你也忒刁鑽了,誰也想不出這些換日偷天的妙法來啊!我且問你:你進出宮門,難道太監們一個都不知道嗎?」

  司馬師笑道:「便是曉得,誰又敢來和我為難呢?」

  她道:「太監為何不到魏王那裡報告呢?」

  司馬師說道:「這更不要提了,不是我說一句海話,現在朝中除卻我家父子,更有何人替曹家出力呢?他們便是到萬歲那裡去報告,萬歲還能怎樣我麼?」

  郭氏道:「既是這樣,你不妨常常來替我解解悶兒。」

  司馬師道:「好極了,娘娘不負我,我還敢辜負娘娘麼?」

  他倆談了多時,司馬師才告辭走了。

  從此黑來暗去,從無一日間斷的。天下事,要得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。滿則招損,快心事過,必不討好。

  司馬師生平只有兩怕,一怕他的父親司馬懿,第二便怕他的老婆東方氏。這東方大娘生得十分醜陋,兩臂有千斤氣力,生性又慣拈酸。司馬師聽見她那副劈毛竹的喉嚨,馬上就得渾身發軟了。東方大娘天不怕,地不怕,就怕她的公公司馬懿。

  司馬懿不在家裡,那麼便是她的天下了。司馬師和婢女說一句話,那個婢女一定給她打個半死的。司馬師平日不得出門一步,如有要事,必須要在她的面前通過一聲,得她的准許,方可動身呢,否則不能擅自出門的。司馬師受到這種無窮的拘束痛苦,十分怨恨。大凡物極必反。他忽然想出一個法子,暗中托人在曹睿面前保他為五城軍馬司一職。曹睿准如所請。他得了這個頭銜,便借著閱操巡察捉盜等等的名目,哄騙他的夫人。其實是到娼家去閱操,宮中去巡察的。起首還小試其端,隔了三天五日,在外面住宿一次。後來得著溫柔鄉的風味,膽量漸漸的大了,隔了一天便要到外面去打一天野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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