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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回 賣草兔壯士遇知音 捉山貓英雄逢豔侶(1)


  話說章帝見了這樣的情形,料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暖昧的事情了,他怒氣衝衝的龍袖一展,回到坤甯宮,使了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計,突然下了一道旨意,大舉搜宮。小竇趕緊著人去關照大竇叫她設法阻止。誰知大竇還未到坤甯宮,只見許多錦衣校尉,雄赳赳地闖進了淑德宮,翻箱倒篋,四處去搜,查了一會子,見沒有什麼痕跡,急忙又趕到別的宮裡去搜查。整整地鬧了三天,竟一點痕跡沒有。

  章帝好不生氣,又下旨將宮裡的大小太監帶來了,向他們說道:「如今宮裡出了什麼花樣兒,料想你們一定是知道的,快快地說出來,孤王還可以饒耍倘有半字含糊,立即叫你們身首異處了。」

  那些太監早受過大小竇的囑咐,誰敢洩漏春光?

  一齊回答道:「求萬歲開恩,奴才等實不知情,如其萬歲不相信,請盡搜查,若查出私弊來,奴才等情願領罪就是了。」

  章帝又軟敲硬嚇的一番,無奈那一班太監,再也逼不出一個字來。章帝沒法,又命將一班宮娥彩女帶來,嚴詢了一番。

  果然有一個宮女將她們的玩意兒一一地說個清楚。把章帝氣得發昏章第十一,火速命人到濯龍園裡去拿人。誰知那幾個校尉,完全是大竇的心腹,到了濯龍園裡,將能兒等私放走了,然後放起一把火來,燒得煙焰障天,連忙回來奏道:「臣等奉旨前去捉人,誰知到了園裡,那綠室突然伸出一雙綠毛大手來,足有車輪般大。臣等忙拔箭射去,誰知一轉眼,濃煙密佈,就起火了。」

  章帝聽說這話,不覺得毛骨悚然,隔了半天,猛地省悟道,這莫非是他們的鬼計麼?他連忙親自到濯龍園裡去查看,只見濃煙密佈,火勢熊熊得不可收拾。他忙命人前去救火。這時眾內監七手八腳地一齊上來救火。不一時,火勢漸衰,又被他們大鬥小戽的水一陣亂澆,已經熄了。

  章帝便親自到火場上去察看,只見除卻已經燒完的東西,餘下盡是些婦女應用的東西,鳳履弓鞋,尤不計其數。其中有一雙珍珠穿成的繡履,章帝認得是小竇的,不禁怒從心上起,醋向膽邊生。他卻不露聲色,回到坤甯宮,便下旨將小竇、化兒一併收入暴室。還有許多宮女,只要一有嫌疑,便照樣辦理。

  這一來,共殺大小太監一百余人。大竇仗著她那副迷人的手段,竟得逍遙法外,未曾譴責,這也是章帝的晦氣罷了。

  章帝自從這一來,不知不覺地生了一個惱氣傷肝的病,漸漸不起。

  到了他駕崩之後,竇氏弄權。和帝接位,幸虧他除奸鋤惡,將竇氏的根株完全鏟去。以後便經過了殤帝、安帝、順帝、質帝以及到漢桓帝。可是以上這幾個皇帝的事實,為何不去敘敘呢?看官要知道,小子做的本是豔史演義,不是歷史綱鑒,所以有可記便記下來,沒有什麼香豔的事實,只好將他們高高地擱起,揀熱鬧的地方說了。

  閒話少說,如今且說洛陽城外媚茹村,有兩個獵戶:一個姓吳名古,一個姓陸名曾。他兩個生就千斤大力,十八般兵器,馬上馬下,無所不通。他們鎮日價登山越嶺,采獵生活。

  有一天,他們到日已含山,才從山裡回來。原來這陸曾才十八歲,那吳古卻有三十多了。他兩個俱是父母早亡,無兄無弟的孤兒。他們因為常常在一起打獵,性情十分契合,便拜了弟兄,吳古居長。陸曾本來是住在悲雲寺裡的,自從結拜之後,便搬到媚茹村來與吳古同住在一起了。

  這天他們兩個人,打了許多獐兔之類,高高興興地由山裡回來。二人進了屋子,陸曾將肩上的獵包放了下來,對吳古笑道:「我們今天吃點什麼呢?」

  吳古笑道:「隨便吃些罷,不過我這幾天悶得厲害,想點酒吃吃,難得今天又獵了兩隻野雞,何不將它燒了下酒呢?」

  陸曾拍手笑道:「好啊!我正是這樣的想法,我來辦酒,你去燒雞好麼?」

  吳古道好。

  陸曾便提了一隻小口酒瓶,順手提了兩隻灰色的大兔子,出得門來向西走過數家,便是一家酒店。他笑嘻嘻地走了進來,將兔子往櫃檯上一放,說道:「葛老闆,這兩隻獵包,你估量著值得幾文,請你換些酒給我們。」

  那帳檯子上坐的一個人,抬間朝他望了一眼,便擺下一副板板六十四的面孔來說道:「陸曾!你什麼緣故,隔幾天總要來纏一回?我們的酒,須知是白灼灼的銀子買得來的,誰與你這些獵包調換呢?」

  他聽說這話,便低聲下氣地向那人笑道:「葛先生,今天對不起你,請換一換,因為天色晚了,送到洛陽去賣也來不及了。只此一遭,下次斷不來麻煩你老人家的。」

  那葛先生把臉往下一沉說道:「陸曾!你也太不識相,一次兩次倒不要去說,你到我們這做生意的人家來,不應拿這樣東西蹭蹬我們。」

  陸曾聽他話,不禁疑問道:「葛先生,你這是什麼話?難道這兩隻獵包就不值錢麼?」

  他道:「誰說你不值錢的,不過你不曉得我們的規矩罷了。」

  陸曾笑道:「既然值錢,就請你換一換罷!」

  那姓葛的聽這話,將筆往桌上一擲,說道:「你這個傢伙,忒也胡話,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,難道你的耳朵有些不管用麼?別的東西可以換酒,惟有這東西不可以的。」

  陸曾賠笑道:「你老人家方才不是說值錢的麼,既然值錢,又為什麼兀的不換呢?」

  他大聲說道:「你這獵包,只可到洛陽去賣,自然值錢,要調換東西,隨你到誰家去,大約沒有人要吧!」

  陸曾笑道:「究竟是一個什麼緣故呢?」

  他道:「你也不用纏了,請出去罷。再在這裡,我們的生意還要被你蹭蹬盡了呢。你要換酒,你去尋金老闆,我不相關」

  陸曾道:「請你不要講這樣的推牌的話,換便換,不換算罷,什麼金老闆銀老闆的?」

  他怒道:「不換不換,快點請出去,休要在這裡嘰嘛嚕蘇,誰有空子與你講這些廢話。」

  陸曾到了這會,真是忍無可忍,耐無可耐,禁不住心頭火起,大聲說道:「換不換有什麼要緊呢,誰像你鼓眼暴筋的,哪個來看你的臉嘴呢?不要這樣頭伸天外的,自大自臭,我陸曾也是拿東西來換你的酒的,又不是來白向你討酒吃的,何必這樣的赤頭紅臉的呢!」

  那姓葛的聽他這句話,更是怒不可遏,將桌一拍,大聲罵道:「滾出去!」

  陸曾聽這一罵,禁不住將那一股無名的孽火,高舉三千丈,按捺不下,便潑口罵道:「好雜種!出口傷人,誰是你吃的小魚小蝦?抬舉你,喊你一聲先生;不客氣,誰認得你這野種,咱老子的飯碗也不擺在你的鍋上,你好罵誰,你將狗眼睜開,不要太低看了人。」

  他正在罵得起勁的當兒,早驚動了金老闆從後面走了出來,見葛先生被他罵得閉口無言,作聲不得,忙上前對他笑道:「陸曾,你今天又為什麼事情,在這裡亂發揮人呢?」

  陸曾見他出來,忙將以上的話告訴與他。

  他笑道:「原來為著這一些事兒。葛先生,你忒也拘謹了,就換些酒與他,又何妨呢?」

  他說罷,便自己親自動手倒了一甕子酒,對他笑道:「你卻不要怪他,你不知道我們做生意的規矩,看見兔子和老鼠,是第一討厭的。像你前幾次拿幾隻野雞,不是就換給你了嗎?」

  陸曾笑道:「這是什麼規矩呢?」

  金老闆道:「大凡做生意的,都怕忌諱,這兔子是最會跑的,如果看見了兔子,那一天的生意必定盡跑光了,一筆不成功的。」

  陸曾笑得打跌道:「原來是這樣,我卻不知。早知有這樣的規矩,無論如何,也不將它拿來換酒的。」

  金老闆笑道:「只管拿來,我是不怕忌諱的。」

  陸曾又道謝了一番,才將酒甕提了動身。

  到了家裡,吳古已經將雞肉燒得停當,正在那裡往碗裡盛呢,見了他便抬頭向他說道:「你去換酒,怎的到這會才來呢?」

  他笑道:「還要問呢,險一些兒與那酒店裡的一個牛子動手打起來。」

  吳古忙問道:「換酒公平交易,有什麼爭執呢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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