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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七回 倒鳳顛鸞喁喁私語 立妃廢後赫赫天威(2)


  光武帝猛地用手一格,麗華一驚,忙將身子往後一縮,幸喜手中的醒酒湯沒有拋去,連忙將碗匙遞與宮女,自己輕舒玉臂,將光武帝扶著,將粉臉偎到光武帝的腮邊,問道:「萬歲,莫非見罪賤妾服伺不周麼?」

  光武帝哈哈大笑道:「大司馬哪裡話來?自古道,君不正,臣可諫;父不正,子可諫;水來土掩,兵來將擋。何況你又南征北戰,屢建奇功,孤家何能見罪與你呢?」

  麗華聽他滿口醉話,不禁掩口失笑。光武帝剔起眼睛向麗華喝道:「郭聖通!難道孤家這幾句話說錯了麼?你這樣的輕狂,還稱得起一國之母嗎?我每次有什麼國事,你都要來扳駁我,休要惹得氣起,將你貶入冷宮去受罪!到了那時,看你扳駁不扳駁了。」

  他說罷癡笑了一陣子,伏在麗華的肩上。

  麗華聽了他這番話,卻怔住了,細細地忖量半天,暗道:「酒後訴真情,他既然說出這些話來,我想與郭氏一定不睦了。」

  她沉思了一會子,暗道:「萬歲本與我結婚在前,而且海誓山盟,永為鶼鰈,不想他又與郭氏再婚,倒弄個後來居上。她竟為梓童,我倒為貴人,天下事哪有這樣反背公理呢?我要和她去為難,無奈她現已大權在手,一翻了臉拿出正宮娘娘的派子來,我可要吃不消了。如今萬歲在面上看來,對於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,而且今朝又說出這些話來,難保暗中不發什麼嫌隙罷。」

  她想到這裡,柳眉一鎖,計從心來,忙將光武帝扶著,便教宮女先將枳橘露取來醒酒。

  一轉眼,枳橘露送來。麗華硬灌了兩茶匙。不一時,光武帝果然漸漸地蘇醒過來,便嚷口渴。麗華忙去倒了一杯茶,親自用小金盤托到光武帝身邊,含笑說道:「請萬歲用茶罷!」

  光武帝忙將茶杯接了過去,呷了一口,便向麗華笑道:「愛妃,這裡宮女盡多,何消煩你的精神?孤家倒生受了。」

  麗華含笑答道:「萬歲不用客氣罷,方才賤妾等服侍不周,不見罪就算萬幸了。」

  光武帝聽了她這兩句話十分蹊蹺,便知酒後失言了,漲紅了臉,忙問道:「我可是說些什麼的?想也想不起來了。」

  麗華笑道:「沒有說什麼。」

  光武帝搖頭笑道:「我不信,不一定說什麼話,得罪你了。愛妃,千萬莫要見怪,只怪孤王今天多吃一杯。愛妃,孤王這裡賠罪了!」

  他說罷,撩起龍袍,便欲跪下去。慌得麗華伸出一雙纖纖玉手,拉住他笑道:「萬歲,這算什麼?不要折殺賤妾罷!」

  光武帝涎著臉笑道:「好人,你今天可能恕我酒後無德,我就感謝不盡了。」

  麗華掩口笑道:「萬歲!敢是酒還未醒麼?」

  光武帝忙道:「早就醒了。」

  麗華笑道:「既然醒了,為何顛顛倒倒地纏不清,我又沒有說什麼,儘管這樣磕頭蟲似地向誰賠小心呢?」

  光武帝笑道:「孤方才聽見你說出那句話來,恐怕酒後失言,有什麼言詞得罪你,所以向你賠個小心。不料你反而說我未曾醒酒,還不是冤枉人麼?」

  麗華也不答話,嗤地笑了一聲,便將外套宮裝卸下,坐到床邊,向光武帝正色說道:「如今萬歲也好去了,專是在這裡纏混什麼?將大好光陰,輕輕地耽誤了,豈不可惜!快點請駕回宮罷!」

  光武帝見她嬌嗔滿面,越發情不自禁,用手將她的玉腕抓住,笑道:「愛妃!你叫孤王到誰宮裡去?」

  麗華道:「萬歲不要胡混罷,再不去,又有人在背後議論我爭寵奪夕了。」

  光武帝笑著,一把將她摟到懷中,接了一個吻,說道:「是誰膽敢說這樣的話呢?愛妃!快點寬衣罷,辰光不早了。」

  她也不答話,連著小衣往床裡一睡,一言不發。這時來了兩宮女,替光武帝將龍袍內衣脫下,扶他下床,一面又替他們用被衾蓋好,退了出去,光武帝到了這時,正是欲火中燒,不可遏止,而且又是酒後,再也按捺不下,便摟著麗華心肝寶貝地亂叫,像煞嬰孩索乳一般,嘰咕了半天。

  麗華心中暗想道:「伴君如伴虎,再不答應,恐怕要決裂了。」

  便將小衣慢慢地解了半天,才解了下來。光武帝還能再耐一刻麼,騰身上去,大演起來。麗華又做出各種的浪態來,把個光武帝演得喘若吳牛,恨不得將身子化在她的身上。直演到譙樓四鼓,才算停鑼息鼓。

  光武帝將她緊緊地摟住問道:「愛妃,你方才究竟為著什麼事情,嗔怪孤家呢?請你直接告訴孤家罷。」

  她聽了,不禁滿臉淚痕,哽咽不住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光武帝見她這般模樣,更是弄得莫名其妙,益發加緊問道:「好人,你爽性說出來,孤家好代你出氣。憑她是誰,只消一聲,管教她立刻死無葬身之地。」

  她哭得和淚人一樣,總不肯說出端底,把個光武帝弄得又氣又憐,低聲下氣地哄道:「愛妃,你有什麼冤枉儘管對我說,我總替你出氣就是了。你只管哭,不肯爽爽快快地說了出來,究竟算什麼意思呢?」

  她用絹帕將粉腮上的積淚拭去,然後哽哽咽咽地說道:「賤妾與萬歲本是先訂百年,互相可以體諒,不想後來這個……」

  她說到這裡,卻又故意噎住不說了。光武帝愈是疑雲疊起,催問道:「愛妃,你怎的說了兩句又停住作甚呢?」

  她說道:「甯教我受一點屈,不要去說罷。省得萬歲聽見,又多增煩惱,還是不說為佳。自古道,冤仇宜解不宜結,為人讓步不為癡。」

  光武帝急道:「愛妃平日不是一個極其爽快的人麼,怎的今朝一句話就吞吞吐吐地這樣難說呢?」

  她說道:「她的勢力,無論如何,比我來得大,山雖高,怎能遮住太陽呢?要想和她作對,不是以卵擊石,枉討沒趣麼?」

  光武帝聽了她這兩句話,心中才有五分明白,但是還不知道她們究竟為著什麼事情參商的。他摟著她接了幾個吻,問道:「愛妃,你是孤家的性命,你被別人家欺侮,如我被別人家欺侮一樣。還是請你快一些說出來罷,免得孤家在這裡納悶吧!」

  她道:「老實說一句,誰和萬歲是第一個花燭夫妻呢?」

  光武帝道:「那個還用問什麼,不是你還有誰呢?」

  她冷笑一聲:「現在的天理簡直一點也沒有了,有多少後來居上的人,心還不足,還要依勢淩人,一些兒也不肯放鬆。幸虧我是寬宏的人,換了別一個,不曉得要鬧出什麼花樣來了。自己身為萬民之母,一點不莊重,鎮日價地就將爭寵奪恃的念頭橫著心裡。雞腸猴肚,穿長補短,自己不好出來罵人,卻叫一班宮女出來罵人。萬歲爺!你老人家鎮日價忙著國家大事,哪裡知道我們的內容呢?」

  她說到這裡,便不再說了。

  光武帝本來是個極聰明的人,還要她細說麼,便冷笑了幾聲,對她說道:「愛妃,你且暫且息怒。今天早朝,孤家包替你出氣就是了。」

  她假意驚惶道:「萬歲,那動不得,那就害了賤妾了,還是由她去罷。」

  光武帝也不答話,合著眼睛打了一個朦朧,已到寅牌時候,只聽雞聲亂唱,鐘鼓齊鳴,麗華急忙先自起身,然後服侍光武起身。光武帝梳洗已畢,帶怒上朝,受了文武百官朝拜已畢,便命值殿官修了一封草詔,廢郭後為庶人。群臣聽了,莫不大驚失色。這正是:舌乃是非本,口為禍福門。

  要知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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