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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六回 公主多情隔屏選婿 大夫守義當宴拒婚(1)


  話說劉秀緩步登壇,南面坐定,受文武百官朝賀已畢,改元建武,頒詔大赦,改鄗城為高邑。是年本為更始三年四月,史家因劉秀登基,漢家中興,與劉玄失敗不同,所以將正統歸於劉秀,表明建武為正朔。且劉秀後來廟號叫做光武,遂沿稱為光武皇帝。小子依史演述,當然人云亦云,從此將劉秀文叔四個字,高高擱起,改名為光武皇帝。諸須要注意,以後如說到光武皇帝,卻就是劉秀文叔了。

  閑文剪斷,敘歸正文。如今光武正統已定,先暫按一段,特將劉玄一面細敘一敘。

  話說劉玄在長安聽說劉秀正了大統,不由得滿心歡喜,忙將李松、趙萌召到殿上說道:「兩位卿家,你們曉得麼?如今又出了一個皇帝了。」

  李松、趙萌聽他這話,大吃一驚,一齊問道:「誰做皇帝?」

  劉玄笑道:「就是劉秀啊!适才探事官進來說的。劉秀現在鄗城,自立為大皇帝,頒詔大赦天下了,我想他既然要做皇帝,不如就讓他去做罷,省得我吃辛受苦的麻煩不了。」

  李松忙道:「主公,你這是什麼話?自古道,萬民之主,九五之尊,豈可輕易讓與他人的?如今他既然做了皇帝,我們要趕緊想法子將他撲滅才好。」

  劉玄翻了一會子白眼,才答道:「你們忒也多事,別人要做皇帝,與你們有什麼相干呢?」

  趙萌急道:「你曉得什麼,目下不想法子去撲滅他們,一俟他們勢力養成,就要來撲滅我們了。」

  劉玄笑道:「這話便是胡說。天下哪有這樣不講理的人,他做皇帝,我也不去反對他,他反要來尋著我嗎?恐怕沒有這回事罷。」

  李松急道:「偏是你講得有理,到了刀斧臨頭,你才後悔呢。」

  劉玄把頭搖得像煞撥浪鼓一樣,一百二十個不相信。二人也無法可施。」

  一班文臣武將,早有異心。張卬、申徒建出班奏道:「蕭王劉秀天下歸心,今正大統,正是順天應人。主公識時,何不趁機讓位呢?」

  劉玄大喜道:「二卿之言,正合吾意。」

  他方才說了兩句,尚未說完,李松剔起眼睛,向張卬、申徒建厲聲大喝道:「賣國求榮的奸賊,快少開口。」

  張卬被他一罵,只氣得三光透頂,暴跳如雷,亦潑口罵道:「你這狗頭是什麼東西,擅敢潑口傷人。朝廷大事,自有公論,何用你這膳夫干預?羞也不羞?」

  李松更不可忍耐,忙大聲喊道:「武士何在?」

  話猶未了,從後面轉出武士十余人,各懷利刃,直撲二人。張卬見勢頭不對,忙在腰間掣出寶劍,一路砍出殿門,無人敢擋,竟讓他走了。申徒建措手不及,被眾武士刀劍齊下,登時砍得血肉模糊,死於非命。

  這時劉玄嚇得矮了半截,渾身發抖地動個不住。這時趙萌、王匡、陳牧三人,也不待令下,便去點了五千精兵,徑紮新豐;李松也帶了三千兵馬,去紮揶城。誰知張卬出來,便飛馬趕到華陰,投奔赤眉大帥樊崇,百般攛掇,勸他出兵,進襲長安。

  樊崇早有此心,可巧軍中劫到劉氏子弟二名,崇心中忽生一計,便將一個名叫劉盆子的,扶為皇帝,招搖惑眾,聚眾興師,直向長安進發。一路上搶劫燒殺,無所不為。未滿三日,已到了長安城下。

  旌旗蔽天,矛戈耀日。長安城中雖有些兵士,無奈皆是老弱殘卒,哪有抵抗的力量,只得宮夜保著劉玄逃到新豐。趙萌、陳牧、王匡等,聞報大驚,星夜聯合揶城李松來複長安,八千人馬,將長安圍困得水泄不通。樊崇、張卬帶了三萬赤眉,進得長安,肆意劫掠。未到半日,已經劫得十室九空。聽說劉玄兵到,慌忙收集眾賊,開城迎敵。各排陣勢,大殺 一場。李松、趙萌等抵敵不住,引兵敗走。眾賊兵領隊追上,將李松等,殺的殺,捉的捉,一個未曾逃脫。

  眾賊大勝,收集兵士,將劉玄帶到殿上。劉玄嚇得面無人色。劉盆子坐在殿上,好像泥塑木雕一般,一言不發。樊崇大喝道:「哪個劉玄到了現在,還不將玉璽交出,等待何時?」

  劉玄只得將玉璽卸下。張卬大叱道:「這樣無用的東西,留在世上有何用處,還不將他結果了呢。」

  忽地兩旁邊轟雷價地一聲答應,將劉玄、趙萌等一干人完全縛起。劉玄滿口哀告,劉盆子倒心中好大不忍,對樊崇說道:「樊老爺子,我看這些人怪可憐的,不要殺罷,將他們放去就是了。」

  樊祟倒也強盜發善心,正要傳令放下。誰知張卬恨如切骨,厲聲說道:「斬草不除根,萌芽依舊生。今天將他們放了,難保後來不來作對,到了那時,才後悔不及呢!」

  樊崇聽了他這兩句話,心中一動,忙喝道:「推出去砍了!」

  話猶未了,走出幾個武士,鷹拿活雀般地抓了出去。刀光一亮,可憐劉玄、趙萌等身首異處了。

  樊祟對張卬說道:「我看劉玄手下有一個將官,名叫成丹,端的是個好漢,現已被我們捉住,囚在後面,要是將他收服住了,倒是一個大臂膀!」

  張卬點首道:「不是你說,我幾乎將他忘了。此人與我有一面之交,憑我三寸不爛之舌,說他來降就是了。」

  樊崇大喜道:「如此,就煩神前去罷。」

  張卬滿口答應,告辭出來,到了後面,令人將成丹放下來。張卬打躬作揖地說道:「小弟遲來一步,致將軍受屈了。」

  成丹滿成羞慚,低頭無語,張卬又道:「吾兄智勇雙全,屈居群姦淫威之下,弟實替兄抱屈。如今樊將軍扶助劉盆子為帝,何不施一臂之力,建功立業?將來名垂竹帛,永遠不朽呢!」

  成丹答道:「敗軍之將,尚有何顏再事別主,請從速處決罷。」

  張卬忙答道:「大丈夫棄暗投明,方不失英雄本色,請將軍不要執一才好呢!」

  成丹也不答話,默默無言。

  張卬心生一計,忙著人將樊崇請來。樊崇見了成丹,躬身到地,口中說道:「得罪將軍,千祈恕罪!」

  成丹趕著答禮說道:「敗將請速處決罷!再加以禮節,實在無地可容了。」

  樊崇笑道:「將軍哪裡話來?如今亂世之秋,四方無主,惟盆子是漢家嫡派,所以不才等願效死力,扶助主公,恢復漢家基業。

  將軍肯以萬民倒懸為念,請助一臂之力,崇等感謝不盡矣。」

  成丹仍未答話。又經張卬軟說細勸,成丹才死心塌地地服從他們。

  話休煩屑,說光武帝接位之後,連日接到各處消息,先聽說赤眉造反,倒也不十分介意。後來聽說劉玄等被赤眉殺了,長安失守,勃然大怒,便與鄧禹商議道:「如今赤眉猖獗,若不早除,必為大患。」

  鄧禹笑道:「赤眉烏合,未足為患,臣願請兵五萬,一鼓蕩平便了。」

  光武帝大喜道:「卿家肯去,孤無憂矣!卿家請先出發,孤即首取洛陽,後來隨機策應如何?」

  鄧禹在喜,點頭稱是。忙下令點齊人馬,自己帶了馮異、王霸、耿弇、李通、劉伯姬、景丹六員大將,克日與光武帝分頭出發,在路非止一日。

  那日到了長安城外,紮下大營,埋鍋造飯,還未晚餐,猛聽金鼓大震,一隊賊兵,從西南上斜刺殺來。原來樊崇等早已得著消息,日夜預防。這隊賊兵,正是成丹領兵在城外巡閱,瞥見東南上煙塵大起,曉得漢兵已到,忙來迎敵。鄧禹見賊兵已有準備,心中也自吃一驚,忙點將帶兵,列成陣勢。一眼望見成丹躍馬橫槍,立在垓心,便眉頭一皺,計上心來,回頭向馮異笑道:「那不是成丹麼?」

  馮異道:「如何不是!」

  鄧禹道:「點陣要煩將軍出去,方不致失了銳氣。」

  馮異心中一想,今天鄧先生獨要我出馬,是什麼意思呢?沉吟了一會,猛地省悟道:「是了,他一定教我去罵他一番,曉諭大義吧。」

  他想到這裡,更不怠慢,倒持獨腳銅人,撥馬闖到垓心,向成丹招呼道:「來者莫非成功曹麼?」

  成丹雙手當胸一拍,答道:「然也。馮功曹別來無恙否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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