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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回 春色撩人茜窗驚豔影 秋波流慧白屋動相思(2)


  話還未了,那個穿紅綃的笑道:「這個癡丫頭真好老臉,好端端的問人的名姓做什麼,敢是要和他做親不成?」

  那個撲蝶的小丫頭聽了這話,登時羞得滿面通紅,低著粉頸,只是吃吃地憨笑。

  那穿月白的向她說道:「明姐,你去問問那個漢子。」

  她連忙答道:「他方才不是說過迷路的嗎,又去問他做什麼呢?你出園引他出去吧!」

  那穿月白的笑道:「你既然會說,你何不去引他出去呢?」

  明兒笑道:「我又不認得他,怪難為情的,教我怎樣送法呢。雪妹,還是你送他出去吧!」

  雪兒笑道:「誰願意去,你自己不去,又何苦來派別人呢?依我說,不如叫碧兒送他出去吧!」

  明兒笑道:「正是正是。我倒忘記了她了,叫她去一定是肯去的。」

  忙向撲蝶的笑道:「碧妹!你送那高鼻子出去吧!」

  碧兒笑道:「怎麼送法?」

  明兒道:「你個癡丫頭,真個死纏不清,年紀長得這麼大了,難道送人都不會送嗎?」

  碧兒急道:「你們又不說明白,教我將他送到哪裡去呢?」

  雪兒道:「啐!誰和你纏不清,你不送就是了,扯你娘的什麼淡!馬上回去,明姐把你告訴小姐,少不得又要打得個爛羊頭。」

  碧兒急得滿臉緋紅,幾乎要哭了出來,停了一會子,說道:「你們只是擺在自己的肚皮裡,又不來告訴我,教我怎樣送法?還說我不肯呢。」

  她說著,便向劉文叔問道:「那個高鼻子,你是到哪裡去的?」

  劉文叔忙道:「我是要回到白水村去,你如肯送我出去,我就感激不盡了。」

  碧兒聽了這話,便對她們哭道:「好姐姐,請你們送他去罷!我實在不知什麼白水村黑水村在哪裡。」

  雪兒笑道:「呸!不送就不送,哭的什麼?誰又教你送他到白水村去呢,不過叫你將他引出花園就完事了。」

  碧兒聽了這話,忙拭淚笑道:「我曉得了,去送去送!」

  她便動身向北面走來,剛走了幾步,猛可裡聽得嬌滴滴的一聲呼喚道:「碧兒!」

  她連忙止住腳步,回轉身來,對她們說道:「姐姐們聽見麼?這可不能再怪我不送那個高鼻子了。現在我要到小姐那裡去了。」

  她說著,便順著花徑彎彎曲曲的向東南角一座兩間的小書齋裡走去。

  劉文叔在牆外聽見碧兒肯送他出去,心中自是歡喜。猛聽得有人將她喚去,他卻將一塊石頭依舊壓在心上,料想這雪兒、明兒一定是不肯送他出去的。沒奈何打起精神,等碧兒再來,好送出去。他想到這裡,那兩隻眼睛不知不覺地將碧兒一直送到書齋裡。

  她進去了一會子,北邊一扇窗子,忽然有人推開。他便留神望去,只見窗口立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子,打扮得和天仙一樣,更有那整齊的龐兒,淡淡的蛾眉,掩覆著一雙星眼,鼻倚瓊瑤,齒排貝玉,說不盡千般嬌豔,萬種風流,把個劉文叔只看得眼花繚亂,嘌口難言。禁不住暗自喝采道:「好一個絕色的女子!有生以來,還是第一遭兒看見這樣的美人。只可恨近在咫尺,不能夠前去和她談敘談敘,一見芳澤,不知哪一位有福的朋友,能夠消受如此仙姿。」

  他正自胡思亂想的時候,瞥見她的身旁,又現出一個人來,他仔細一看,卻就是剛才的碧兒。但見她和那個女子向自己指指點的說個不停。

  劉文叔也曉得是說自己的,無奈只是一句不能聽見,只好癡呆呆地望著她們。

  只見碧兒說了一陣,她閃著星眼,向自己望了一眼,這時窗門突然閉起,他怔怔的如有所失。

  片晌,只見那碧兒跑了出來,對她們說道:「明姐,小姐教你送那個高鼻子出去呢。」

  明兒笑道:「這可不是該應,偏偏就教著我,倒便宜了這癡貨了。」

  她說罷,立起來,向劉文叔道:「你那漢子,你先轉到後門口等我。」

  劉文叔聽罷,連忙稱謝不置,順著短牆,向北走去。

  不一會,果然走到後門口,但見明兒已經立在那裡等他,劉文叔便伸手一揖。

  明兒躲讓不遑地問道: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
  劉文叔笑道:「一者謝謝你引我出去;二者我有兩句話要問你。」

  明兒道:「有什麼話可問?」

  劉文叔笑道:「請問這裡叫什麼地方?你們主人姓甚名誰?」

  明兒笑道:「我當是什麼要緊的事呢,這樣的打拱作揖做鬼臉子;我對你說罷,我們這裡名叫楊花塢,我們家老主人去世了,只有老太太,兩個小主人,一個小姐;大主人叫陰識,二主人叫陰興。」

  她說到這裡,便住口不說了。

  劉文叔正想她說出她們小姐的芳名來,不想她不說了,連忙問道:「姐姐!我還要請問你,你家小姐芳名叫做什麼?」

  明兒聽了這話,似乎有些不大情願的樣子,扭過頭,向他狠狠地瞅了一眼,冷冷地答道:「你問她做甚麼?閨閣裡面的名字,又不應該你們男子問的。」

  劉文叔被她當面搶白了幾句,直羞得面紅過耳,片晌無言,那心裡仍舊盤算個不住;陡然想出一個法子來,便笑著對明兒道:「姐姐,你原不曉得,我問你家小姐芳名,卻有一個原因,我有個表妹,昨天到我們家裡,她沒事的時候,談起一個陰家女子來,說是住在楊花塢的,她請我帶一封信給她;我想你們楊花塢,大約也不是你們主人一家姓陰的,而且陰家的姑娘,又不是一個,我恐怕將信交錯了,所以問問你的。」

  明兒凝著星眼,沉思了一會子道:「你這話又奇了,這楊花塢只有我們主人一家,姓陰的更沒有第二家的;我家也只有一個小姐,名叫陰麗華。」

  劉文叔還恐她不肯吐實,忙故意的失驚道:「果真叫陰麗華嗎?」

  明兒笑道:「誰騙你呢?」

  劉文叔道:「那就對了。」

  故意伸手向懷裡摸信。

  明兒道:「你先將信給我看看,可對不對?」

  他摸了一會,忙笑道:「我可急昏了,怎的連一封信都忘記了,沒有帶來,可不是笑話呢?」

  他便對明兒笑道:「煩你回去對你們小姐說一聲,就說有個人,姓君名字叫做子求,他有信給你呢。」

  明兒笑道:「信呢?」

  劉文叔笑道:「我明天准定送來,好嗎?」

  明兒點頭,笑道:「好是好的,但是不要再學今天這個樣兒,又要累得我們送你出去了。」

  劉文叔搖頭笑道:「不會的,不會的,一回生,二回熟,哪裡能回回像今朝這個樣子呢?」

  她便領劉文叔繞著荼蘼架子,轉了好幾個圈子,一面走,一面向劉文叔說道:「你原不曉得,這荼蘼架子擺得十分奧妙,我常常聽他們說,當日老太太在日時候,最歡喜栽花,許多的好花,栽到園裡,不上幾天,就要給強盜偷去了。後來沒有法子想,就造出這些荼蘼花的架子來捉強盜,說也奇怪,沒有來過的生人,撞到裡面,再也摸不出去的。」

  劉文叔問道:「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?」

  明兒笑道:「你不要急,我細細地告訴你。我們這個荼蘼花架立起來之後,一個月裡,一連捉到三個偷花的強盜。那些偷花的強盜撞進來,每每轉了一夜,轉得力盡精疲,不能動彈,到了早上,不費一些氣力,手到擒來,打得個皮開肉綻的才放了。後來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,一班偷花的強盜奉旨再也不敢來了,都說我們主人,有法術將他們罩住,不能逃去。其實說破了,一點稀奇也沒有。聽說這荼蘼架子擺的位置,是按著什麼八卦的方向,要出來只需看這架子上記號,就能出去了。」

  劉文叔又問道:「看什麼記號呢?」

  明兒笑指那旁邊的架子說道:「那可不是一個生字嗎?你出去就尋那個有生字的架子,就出得去了。」

  劉文叔點頭稱是。

  一會子,走到小橋口,明兒便轉身回去。劉文叔折回原路,心中只是顛倒著陰麗華,他暗想道:「我不信,天下竟有這樣的美人,敢是今朝遇見神仙了嗎?」

  沒一刻,進了白水村,早見他的大哥劉繽、二哥劉仲,迎上來同聲問道:「你到哪裡去了,整整的半天,到這時才回來?」

  他正自出神,一句也沒有聽見,走進自己的書房,一歪身子坐下。這正是:野苑今朝逢豔侶,瑤台何日傍神仙要知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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