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漢宮二十八朝演義 | 上頁 下頁
第五十一回 拍馬屁幸列前 茅吹牛皮幾興巨禍(1)


  卻說班姬被人硬撳在一張太師椅上,突見為首搶她來家之人,朝她納頭便拜,複又連著口稱娘娘。班姬弄得莫明其妙,只得暫且停住罵聲,聽他底下的說話,當下只見他接著說道:「當今皇帝因為沒有子嗣,後宮人物雖眾,貌皆不美,必須覓一位天字第一號美麗女子,進宮即封娘娘。大小臣工,四處尋訪,迄未覓得,小人久聞娘娘是位天上神仙,故敢斗膽硬將娘娘請到寒舍,即日伴送進宮,娘娘後福無窮,將來尚求娘娘栽培一二。」

  班姬聽畢,心下便像車水輕盤似的,開足馬力,飛快地轉了幾轉。於是含羞似地答道:「此言真的麼?我乃寡婦,已是敗柳殘花的了;皇帝是何等眼光,未必選中,如何是好。」

  班姬說完,又聽此人答道:「娘娘儘管放懷,小人包娘娘做成娘娘便了!」

  周縣吏說完,情知班姬已經首肯,不致變卦,趕忙驅散眾人,急用一乘車子,將班姬直送宮門。那時宮門之外,本已派了十名內監,以備招待民間自願入宮的女子,一見有人送來一位極妙人材,當然據實奏聞。

  成帝傳旨召入。班姬見了成帝,俯伏不語。成帝命她抬起頭來,不見猶可,這一見真把成帝樂得心旌搖搖不定,急問班姬的家世姓氏,班姬奏對稱旨,立刻送入後宮,改換裝束。成帝即授周縣吏為益州什郊令。周縣吏大喜過望,真像狗顛屁股似地到任去了。成帝進得宮來,並不隱瞞此事,馬上攜了班姬來見許後。許後心裡自然不甚情願,因見木已成舟,只得勉強招呼。成帝一見許後並不吃醋,更是歡喜,便封班姬為婕妤。

  班婕妤也還知趣,除了在枕邊獻媚外,對於許後尚屬恭順。許後又帶她見過太后,這且不提。

  那時成帝對於天降災異,還不放心,翌日下詔,令舉直言敢諫之士。杜欽及太常丞谷水,同時奏稱,猶言後宮婦女,寵愛太專,有礙繼嗣。成帝聽了,明知他們指斥許後,便微慍道:「朕已封了班婕妤了,後宮並沒什麼專寵之事,汝等不治朝事,每每以後宮為言,毋乃不覺不倫乎!」

  杜欽、穀永二人,不敢再言。丞相匡衡也上一疏,規諷成帝,疏中的說話是,請戒妃匹,慎容儀,崇經術,遠技能。成帝也不採納。匡衡及見災異迭出,屢乞讓去相位,成帝不許。沒幾時,匡衡之子匡昌,現任越騎校尉,酒醉殺人,坐罪下獄。越騎官屬,乃與匡昌之弟匡明密謀,擬劫匡昌出獄,謀泄事敗。有司劾奏,奉詔從嚴懲辦。匡衡大驚,徒跣入朝,謝罪自劾。

  成帝尚給面子,諭令照常冠履。匡衡謝恩趨出。不料司隸校尉王駿等,又劾匡衡封邑踰界,擅盜田地,罪非尋常,應請罷官候訊。成帝也知匡衡無顏立朝,令他去職歸裡。右將軍王商繼任相位,少府伊忠,升任御史大夫。

  建始四年正月,亳邑隕石四塊,肥壘隕石兩塊。成帝命罷中書宦官,另置尚書員五人。四月孟夏,天降大雪,人民凍斃不知其數。成帝詔令直言極諫諸士,詣白虎殿上對策。太常丞穀永奏對道:方今四夷賓服,皆為臣妾,北天薰粥冒頓之患,南無趙佗、呂嘉之難,三陲晏然,靡有兵革。諸侯大者僕食數縣,不得有為,無吳楚燕梁之勢。百官盤互,親疏相錯,骨肉大臣,有申伯之忠,無重合安陽博陸之亂。

  三者無毛髮之辜,乃欲以政事過差,咎及內外大臣,皆瞽說欺天者也!竊恐陛下舍昭昭之白過,忽天地之明戒,聽暗昧之瞽說,歸咎於無辜,倚異乎政事,重失天心,不可之大者也!陛下即位,委任遵舊,未有過政。

  元年正月,白氣起東方;四月黃霧四塞,覆冒京師;申以大水,著以震蝕,各有占應,相為表裡。百官庶士,無所歸依,陛下獨不怪與!白氣起東方,賤人將與之表也;黃霧冒京師,王道微絕之應也。夫賤人當起,而京師道微,二者甚醜。陛下誠深察愚臣之言,致懼天地之異,長思宗廟之計,改往返過,抗湛溺之意,解偏駁之憂,奮乾綱之威,平天覆之施,使列妾得人人更進,猶尚未足也;急複益納宜子婦人,毋擇好醜,毋論年齒,廣求於微賤之間,祈天眷佑,慰釋皇太后之憂慍。

  解謝上帝之譴怒,則繼嗣繁滋,災異永息矣!疏賤之臣,至敢直陳天意,斥高帷幄之私,欲離間貴後盛妾,自知忤心逆耳,難免湯鑊之誅。然臣苟不言,誰為言之!

  願陛下頒示腹心大臣,腹心大臣以為非天意,臣當伏妄言之罪;若以為誠天意也,奈何忘國大本,背天意而從人欲?惟陛下審察熟念,厚為宗廟計,則國家幸甚!

  谷永此策,完全好說,私意他已爬做到大將軍王鳳的走狗了。貌似極言敢諫之臣,心懷附勢趨炎之念。他因見王鳳攬權用事,一門七侯,盈廷臣眾,大有煩言;恐被眾人推倒,乃掉弄文筆,硬說天意示變,都因許後霸佔宮幃,不准成帝分愛於人,以致觸動天怒,真是一派胡言!許後為人尚無什麼大惡,至於獻媚成帝,這也是女為悅己者容的意思。頂多把成帝弄成色癆,算是她的罪惡;何至釀成天怒人怨;老天哪有這樣閒空工夫,來管他們被窩裡頭的把戲呢?此外還有武庫令杜欽,也和穀永一般論調。

  成帝竟被他們說得動聽,二人之名,於是高列前茅。當時穀永取了第一,杜欽取了第二。谷永升了光祿大夫,杜欽升了諫大夫。穀永字子雲,籍隸長安,就是前衛司馬谷吉之子。谷吉出使匈奴,死于郅友之手。杜欽字子夏,一目已瞽,在家自讀,無心出岫。王鳳聞他是位飽學之士,羅致幕中。同時又有一個郎官杜鄴,也字子夏,倒是一位學優而仕的人物。時人因為:二杜齊名,同姓同字,無從區別,遂稱杜欽為盲杜子夏。

  杜欽恨人說他短處,特地自製冠,戴著遊行都市,都人夏稱杜鄴為大冠杜子夏,杜欽為小冠杜子夏。杜欽因感王鳳知遇之恩,阿附王鳳,還可說他飲水思源,尚不忘本。獨有穀永,本由陽城侯劉慶忌薦舉,也欲附勢求榮,這是比較起來,更在盲杜之下了,不入,天複霪雨,黃河決口,百姓都怪大將軍王鳳沒有治國之才。不過王鳳深居簡出,無從聽見小百姓的輿論罷了。

  說起黃河為害,非自漢始,歷代皆是如此。就令大禹重生,恐怕也沒良策。

  漢朝開國以來,潰決之事,已是數見不鮮。文帝時代,河決酸棗,東潰金堤。

  武帝時代,河徙頓邱,又決濮陽。元封二年,曾發卒數萬人,塞瓠子河,築宣房宮,後來館陶縣又報河決,分為屯氏河,東北入海,不再堵塞。至元帝永光五年,屯氏河仍複淤塞不通。河流氾濫,所有清河郡屬靈縣鳴犢口,變作汪洋。

  那時馮昭儀的弟兄馮逡,方為清河都尉,奏請疏通屯兵氏河,分減水勢。元帝曾令丞相禦史會議,估計工程之費,其數頗巨,因此因循不行。建昭四年秋月,大雨二十餘天,河果複決館陶,及東郡金堤,淹沒四郡三十二縣。平地水深三丈,隳壞官舍廬室四萬餘所。各郡守飛章報聞,御史大夫尹忠,尚說是所誤有限,無關大局。

  成帝下詔切責,痛斥尹忠不知憂民,將加嚴譴。尹忠為人最是拘泥,一見了此詔,惶急自盡。成帝乃命大司農非調,發付錢糧,賑濟災民;一面截留河南漕船五百艘,徙民避水。朝廷雖是心關民瘼,可是事後補救,百姓已經大遭其殃了。

  谷永那時愈蒙王鳳寵信,便向王鳳大吹其牛道:「此次黃河決口,皆因從前辦事的人員,沒有治水之學。不才幼即研究《禹經》,對於天下河道源流,了如指掌。大將軍若向主上保舉我去督辦,不出三月,可不再見水患。」

  王鳳聽了大喜道:「強將手下無弱兵這句言語,真的不錯!以君之才,何往不利,莫謂區區一個黃河,老夫即刻上書奏保便了。」

  果然不到兩個時辰,穀永已奉詔旨,兼任治河大臣。谷永馬上孝敬王鳳一筆重禮,率領所屬,首先建造衙署,竟將工程之費,半入私囊,半作賄賂。第二天就鬧出一樁強搶民女的大案。好好一座都城,幾乎斷送他的手內!

  原來穀永最是懼內,他的夫人蔣氏,素具獅吼之威。穀永少時,家況清貧,沒人以女配他。他又是一個登徒子流,七尺昂藏,怎好沒有內助,於是東去吊膀,西去偷香。無如一班女子,見他面目雖然長得標緻,但是兩手空空,嫁他之後,只好去喝西風,因此大家都以閉門羹相向。

  適值這位蔣氏,那日因掃雙親之墓,回到半途,天忽下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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