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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三回 馬上結同心姻緣特別 池中成密約體統何存(1)


  卻說那時上大夫衛青,已因征討匈奴有功,授為大將軍之職,恩榮無比,富貴無雙。還有一條錦上添花的事情,前來湊趣。你道何事?就是前時衛青的女主人平陽公主,竟要嫁他。

  其時曹壽已經病歿,公主不甘寡居,便想擇人再醮。當下召問邸中僕從等人道,目今各列侯中,何人最貴?何人最賢?僕從所說,大家都說除了衛大將軍以外,實無其人。公主聽了,沉吟半晌道:「他是我家騎奴,曾經跨馬隨我出入,如何是好呢?」

  僕從又說道:「衛大將軍如今卻不比從前了,自己身為大將軍,威權赫赫,連朝中丞相見了他,也要客氣三分。況且其姊指日就要冊立為後,所有兒子,又悉封列侯,恐怕除了當今皇上外,更有何人趕得上他。」

  公主聽了,暗思道:「此言甚是有理。而且衛青方在壯歲,身材狀貌,很是雄偉,較之那個死鬼曹壽真有天淵之別。我若嫁得此人,也好算得後半生的福氣了。只是眼前沒人作主,怎樣進行?」

  正在左思右想,無計可施的當口,忽見幾個家臣,從外面奔進來對她說道:「公主快快進宮賀喜!衛妃子夫,真個冊立皇后了!」

  公主聽了大喜道:「真有其事麼?這是天從人願了!」

  說著,趕緊打扮起來,急急入宮,先與武帝叩喜。武帝因她介紹衛後之功,溫語留宮喝酒。公主又去謁見衛後,乘間忙把自己的心事,告知衛後。衛後道:「我無公主,怎有今日。

  公主是我恩人,敢不竭力替公主設法?但是近日宮中多故,此事一時尚有阻礙。

  「說著,便去咬了公主的耳朵,嘰嘰喳喳說了一會。公主聽完,紅了臉忸怩答道:「這個辦法,好是好的,不過羞人答答的,叫我怎樣做得出來呢?」

  衛後聽了,微笑道:「這有何礙,現在陳後又已廢去;韓嫣已被太后查出男扮女裝之事,問了斬罪,仙娟妃子,早也失了萬歲的歡心。只因太后為了竇太主與董偃合葬之事,深怪萬歲不顧大體,萬歲近來心下很不快活。公主改節再醮吾弟一事,雖比竇太主與董偃的事情,自然正當,可是機會碰得不好。所以我請公主以私情打動萬歲。只要萬歲答應了,太后那面總易設法。」

  公主聽了,方知自己因在喪中,久不入宮,宮中這般的大變故,她都未曾知道,當下只得依計而行。

  這晚武帝喝得大醉如泥的,由宮娥等人將他扶到衛後寢宮,脫去衣服,睡入衾中,便即沉沉睡熟,齁聲大作。及至午夜,懶得睜開眼睛,即將睡在外床的那位衛後擁至懷內,雲雨起來。所事未畢,似覺有異,急把眼睛睜開一看,誰知與他顛鸞倒鳳之人,卻是他的同胞姊姊平陽公主。不覺失驚問道:「你怎麼睡在此地?衛後這人,又到哪兒去了呢?」

  公主垂淚道:「臣妾自從夫死以後,影只形單,寂寞寡歡,直到現在陛下又只知寵倖新後,忘記原媒。臣妾既被陛下所汙,原可尋著陛下,惟思一個人既為婦女,應該稍存廉恥,豫竇太主的那等行為,很敗劉氏門風,臣妾又不願學她。衛後方才忽然腹中奇痛,適遇臣妾進來。衛後急於要去更衣,反恐陛下這裡沒人照應,特命臣妾暫臥外床,俾得伺候聖躬。誰知陛下忽憶舊情,又來相犯。」

  公主說至此處,更是淚如泉湧,失聲而泣。武帝一見公主這般情狀,倒也一時心軟,極意溫存一番,藉贖平時冷落之愆。公主便在此時,要求武帝納她為妃,否則情願死在武帝面前。武帝無法,急把衛後呼來,請她調處。

  衛後笑道:「陛下既為公主同床共枕過了,納之為妃,也是正理。兄妹為婚的事情,古來極多,又不是陛下作俑。妾見陛下魄力雄厚,眼光遠大,歷代帝王所不敢為之事,陛下無不為之。像這一件小事,怎麼反又躊躇起來呢?」

  武帝聽了道:「天下之事,朕要如何便好如何。惟有宮內之事,太后要來干涉,朕是出名的一位孝子,怎好不奉慈訓?」

  說著,佯嗔假怒,一定逼著衛後替他設法。衛後一見其計已售,始向武帝笑道:「吾弟衛青,現方斷弦,陛下何不將公主賜婚吾弟,太后那裡,由妾自去請求就是。」

  武帝聽了大喜,那天晚上,一感嬌妻解圍之功,一與公主敘舊之樂,居然大被同眠,至於亂倫蔑理,哪還顧及。

  次日,公主回家靜候佳音,衛後便至長樂宮中謁見太后。

  原來衛後最有心計,在做妃子時代,太后身邊的人,無不盡情賄賂,因此太后的兩隻耳內,天天聽見衛後的賢聲。此次衛後的冊立為後,太后故不反對。這天太后方在心痛平陽公主,青年寡居,又不便自己出口,叫她女兒嫁人。平時與武帝常常尋事,半是為此。衛後早已猜透太后的心理,故敢承認來求太后。

  其實她是摔開武帝,由她提議,太后自然要見她的情分。當下見了太后,首先恭維一番,方將來意說明。太后一聽她言,正是實獲我心,非但滿口答應,還要誇獎衛後,能識大體,對於姑娘,很是多情。衛後一見太后應允,趕忙回去奏知武帝。

  武帝立刻下詔,令大將軍衛青尚平陽公主。

  成婚這一天,大將軍府中,掛燈紮彩,靡麗紛華,不消細說。到了鳳輦臨門,當有儐相請出那位再醮公主,與大將軍行了花燭之禮。誰人不說他們兩人,真是天賜良緣。禮畢入房,夜深人靜,展開鴛衾,成了鳳侶。但不知行那周公之禮的時候,這位新娘,還記得她的皇帝令弟否?衛青自尚公主以後,武帝與他親上加親,當然越加寵信。滿朝公卿,孰敢不來趨奉。兒有汲黯,不甚為禮,卻與從前一樣。衛青為人,倒也謙和,因為他本敬重汲黯,今見汲黯稍事鋒芒,毫不介意。最可怪的是那位目中無人的武帝,也會見了汲黯生畏,平時不整衣冠,不敢見他。

  一天,武帝禦坐武帳,適值汲黯入內奏事。武帝自思尚未戴冠,不願使他瞧見,慌忙躲入帷中,命人出接奏牘,不及翻閱,即刻傳旨准奏。等得汲黯退出,方從帷中鑽出就座,這是武帝特別待遇汲黯。此外無論何人,都是隨便接見,傲不為禮,就是新任的丞相公孫弘進謁,也是未曾戴冠,便與接見。

  至如衛青,雖是第一等貴戚,第一位勳臣,武帝見他,總是穿著褻服。可見人臣立朝,只要自己正直,不問他是如何的雄主,也會敬服。可惜一班臣子,見理不明,只知阿諛為事,勢必至熟不知禮,有害無益,這是何苦來呢!可是汲黯雖然心地正直,他的身體卻不強健,略事操勞,便要生病,每每一請病假,總是再一至三。

  這天,他又在病假期內,托了一個知己同僚,名叫嚴助的代向武帝展假。武帝准假之後,又問嚴助道:「爾看汲黯為甚等人?」

  嚴助答道:「汲黯居官任職,似乎亦與常人無異。若是寄孤托命,定能臨節不撓,雖遇孟賁、夏育,未必能奪他的志操。」

  武帝聽了,從此背後對人說話,總稱汲黯為社稷臣。

  不過汲黯喜黃老術,與武帝的志趣不同;並且言多率直,有時實令武帝難以承受。就是邊界有事,汲黯卻阻武帝用兵。武帝還道他書生膽怯,不甚採用。況且身邊現有那位衛大將軍,英武絕倫,數次出塞,並無一次遭挫,正可乘此大張天威逐退強虜。

  說到匈奴,卻又好笑,一敗便逃,天兵一退,他就又來擾邊,忽退忽進,捉摸不定。甚至今天入代地,明天攻雁門;不是掠定襄上郡,便是逼永昌安邑。於是元朔六年,武帝再使大將軍衛青,出討匈奴。並令合騎侯公孫敖為中將軍,太僕公孫賀為左將軍,翕侯趙信為前將軍,衛尉蘇建為右將軍,郎中令李廣為後將軍,左內史李沮為強弩將軍,分掌六師,統歸大將軍節制。浩浩蕩蕩,出發定襄。衛青外甥霍去病,年僅十八,熟悉騎射,官拜侍中,此次也自願隨征軍中。衛青有心提拔,命為嫖姚校尉,另選壯士八百人,歸他帶領,一同前進。既至塞外,適與匈奴相遇,一場惡戰,匈奴大敗遁去。衛青暫駐定襄,休養士馬。約過月餘,便又整隊直入匈奴境內百餘裡,攻破好幾處胡壘,斬獲甚多。一班將土,殺得高興,分道再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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