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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回 即帝位侮辱人臣 分王封栽培子弟(1)


  卻說漢王與張良、陳平二人商議之事,乃是項羽已除,諸侯歸附,外亂既平,內防宜固。韓信功高望重,且握有兵權。

  不先下手為強,預令收回帥印,恐怕將來尾大不掉,一有二心,便難制服。所以要將韓信的兵權奪去,僅畀虛名,始足放心。

  他們君臣三人,商量妥當。即由漢王不動聲色,親自趨至韓信營中。韓信一見漢王駕到,慌忙出迎,同入帳內,奉漢王上坐。

  但聽得漢王面諭道:「將軍屢建奇功,得平強項,寡人心慰之餘,始終不忘將軍之助。惟將軍連年征討,定已精神疲乏,理應及時休息,寡人之心稍安。況且天下既定,不復勞師,將軍可將帥印繳還,仍就原鎮去罷。」

  韓信聽了,無辭可拒,只得取出印符,交還漢王。漢王攜印去後,過不多時,又傳出一令,說是楚地已定,義帝無後。齊王韓信,生長楚中,素諳楚事,應改封為楚王,鎮守淮北,定都下邳。

  魏相國彭越,勸撫魏民,屢破楚軍,今即將魏地加封,號稱梁王,就都定陶等語。

  彭越得了王封,自然歡喜,拜謝漢,受印而去。惟有韓信,易齊為楚,知道漢王記得前嫌,不願使他王齊。但既改楚,大丈夫衣錦歸鄉,也足吐氣,便遵了命令,即日榮歸。

  到了下邳,首先差人分頭去覓漂母及受辱胯下的惡少年。

  漂母先到,韓信下座慰問,賞賜千金,漂母拜謝去訖。既而惡少年到來,早已嚇得面無人色,叩頭謝罪。韓信笑道:「君勿懼,我若無君當日的一激,也未必出去從軍。老死牖下,至今仍是一個白衣人罷了。現授汝為中尉官。」

  惡少年謹謝道:「小人愚頑,蒙大王不記前事,不罪已足感恩,哪敢再事受爵。」

  韓信微笑道:「我願妝為官,何必固辭?」

  惡少年始再拜退出。

  韓信複與梁王彭越、淮南王英布、韓王信、故衡山王吳芮、趙王張敖——張敖即張耳之子,是年張耳病歿,張敖嗣爵,——燕王臧荼等,聯名上疏,尊漢王為皇帝。疏辭略雲:先時秦王無道,天下誅之。大王先得秦王,定關中,於天下功最多。

  存亡定危,救敗繼絕,以安萬民,功高德厚,又加惠于諸王侯,有功者使得立社稷。

  地分已定,而位處比儗,無上下之分,是大王功德之著,于後世不宣。謹昧死再拜上皇帝尊號,伏乞准行!

  漢王得疏,急召集大小臣工與語道:「寡人聞古來帝號只有賢者可當此稱。今諸王侯,推尊寡人,寡人薄德鮮能,如何了當此尊號?」

  群臣齊聲道:「大王誅不義,立有功,平定四海,功臣皆已裂土封王,大王應居帝位,天下幸甚!漢王還想假意推讓,哪禁得住內外文武官將,合詞再行申請,始命太尉盧綰及博士叔孫通等,擇吉定儀,就在汜水南面,郊天祭地,即漢帝位。頒詔大赦,追尊先妣劉媼為昭美夫人,立王后呂氏為皇后,王太子盈為皇太子。又有兩道諭旨,分封長沙、閩粵二王,文雲:故衡山王吳芮,與子二人,兄子一人,從百奧之兵,以佐諸侯,誅暴秦有大功,為衡山王。項羽侵奪之,降為番君。今以其長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諸君,立番君芮為長沙王,欽哉惟命!

  故奧王無諸,世奉越祀,秦侵奪其地,使其社稷,不得血食。諸侯伐秦,無諸身率閩中兵,以佐滅秦,項羽廢而勿立。

  今以為閩奧王,王閩中地,勿使失職,以酬王庸。

  是時諸侯王受地分封,共計八國,就是楚、韓、淮南、梁、趙、燕,及長沙、閩粵二王,此外仍為郡縣,各置守吏。天下粗定,漢帝便命諸侯王悉罷兵歸國。自己啟蹕入洛,即以洛陽為國都。特派大臣赴櫟陽奉迎太公、呂後及太子盈、公主等人。

  又遣人至沛邑故里,召入次兄劉仲,從子劉信,並同父異母的少弟劉交。——正兄僅雲劉交為漢高帝的異母之弟,余皆未詳,大約是太公于劉媼逝世後,或繼娶,或納妾所生,無事可述,故不詳載。且太公被擄至楚營時,已無其人,想是一位不永年之人。——漢帝既已念及手足,自己要記得姬妾了。更將微時的外婦曹氏,及其所生之子肥,定陶戚氏父女,及戚氏所生之子如意,一同迎接入都。漢帝至是,父子兄弟、妻妾子侄,陸續到來,齊聚皇宮。這一喜,真是非同小可。

  正在十分得意的時候,忽由虞將軍入報,說有隴西戍卒婁敬求見。因為那時漢帝有意求才,不問賤役,且有虞將軍帶引,料是必有特識,即命入見。漢帝數婁敬雖然褐衣草履,形容倒極清秀,便語他道:「汝既無來,未免腹中饑餓,現在午膳時候,汝且去就食,再來見朕。」

  婁敬便去,稍頃即來。漢帝問其來意,婁敬正容奏道:「陛下定都洛陽,想是欲媲美周室麼?」

  漢帝點頭稱是。婁敬又奏道:「陛下取得天下,卻與周室不同,周自後稷封邰,積德累仁數百年,至武王伐紂,乃有天下;成王嗣位,周公為相,特營洛邑,因為地取中州,四方諸侯,納貢述職,道裡相均,故有此舉。惟有德可王,無德易亡。

  周公欲令後王嗣德,不尚險阻,非不法良意美。只是隆盛時代,群侯四夷,原是賓服,傳到後世,王室衰微,天下不朝。雖由後王德薄,究於形勢,頗有關係。

  欺弱畏強,人心皆同,致有此弊。今陛下起自豐沛,卷蜀漢,定三秦。與項王轉戰滎陽成皋之間,大戰七十次,小戰四十次,累及天下人民,肝腦塗地,號哭震天,至今瘡痍滿目。乃欲媲美周室,臣竊不敢附和,徒事獻諛。陛下試回憶關中,何等險固,負山帶河,四面可守,就使倉猝遇變,百萬人可以立集。所以秦地素稱天府,號為雄國。臣為陛下萬世計,莫如複都關中。萬一山東有亂,秦地尚可無虞,所謂扼喉拊背,那才可操縱自如呢。」

  這一席話,說得漢王心下狐疑起來,因命婁敬暫退,即集群臣會議。群臣半系山東人氏,不願再入關中,離開鄉井。於是紛紛爭論,都說周都洛陽,傳國至數百年,秦都關中,二世即亡,況且洛陽東有成皋,西有崤黽,背河向洛,險亦足恃,何必定都關中,方謂萬世之基呢?漢帝聽了,更弄得沒有主張。想了半天,只有召那位足智多謀的張子房來,解決這事。

  原來張良佐漢成功,早已看出漢帝這人,只可共患難,不能夠共安樂,便借要學導引吐納諸術,以避嫌疑。平日非但足不出戶,而且避去穀食。有人問他何故如此,他答道:「我家累世相韓,韓為秦滅,故不惜重金,設法替韓復仇。今暴秦已亡,漢崛起。我不過憑著三寸之舌,為帝王師,自問應該知足。

  所以要想謝絕世事,從赤松子游,方足了我心願。人間富貴,於我如浮雲。諸君若肯相從,我亦歡迎。」

  漢帝聽到這些說話,自然毫不疑他,因此許他在家休養。

  若有大事,仍須入朝參預。

  此時既為建都問題,自然少不得他了。張良奉召,不敢怠慢,入見漢帝。漢帝便將婁敬所陳,以及朝臣之意,告知張良。張良道:「洛陽雖是有險可守,其中平陽居多,四面受敵,實非萬全之地。關中地方,左有肇函,右有隴蜀,三面可據以自守,一面東臨諸侯,萬無一失者也。昔人一金城千里之言,確非虛語。婁敬能夠見到,乃陛下盛世人材,伏乞允准施行!」

  漢帝聽了,方始決定擇日啟行。到了櫟陽,丞相蕭何迎接聖駕,漢室與說遷都之事。蕭何道:「秦關雄固,形勢最佳,惟項羽焚宮以後,滿目邱墟,自應趕造皇宮,及多數市房,方可請陛下遷往。」

  漢帝便在櫟陽暫時住下,命蕭何西入咸陽,速行修造宮殿。漢帝因將各處的大小亂事,對付平靖。大漢六年,漢帝仍還洛陽,惟以項羽部將鐘離昧,尚未緝獲,不甚放心,便下諭嚴緝鐘離昧,勿得有誤。沒有幾天,就有人來密報,說道鐘離昧已為楚王韓信留於下邳,甚為倚重。漢帝聽了,嚴旨申斥韓信,限他立將鐘離昧解都治罪。韓信奉旨,複秦詭稱鐘離昧並未來邳,已飭所屬通緝等語。漢帝已經惡他欺君,加之韓信出巡,聲勢異常威赫,又有嫉之者密告漢帝。漢帝乃召陳平進見,問計於他。

  陳平道:「這事只好緩圖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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