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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 忌刻小人行毒計 忠直良友詐瘋魔(1)


  卻說蘇秦、張儀于鬼谷先生處學遊說,這日看見魏王齎金璧聘孫臏去後,他二人未免見食流涎,也欲求取富貴。先生道:「你兩人中肯留一人與吾作伴否?」

  秦、儀皆執定欲行,無肯留者。先生強之不得,歎道:「仙才之難如此哉!」

  乃為之各占一課,斷道:「秦先吉後凶,儀先凶後吉;秦說先行,儀當晚達,吾觀孫、龐二子勢不相容,必有吞噬之事。汝二人異日宜互相推讓,以成名譽,勿傷同學之情。」

  二人稽首受教。先生又將書一本分贈二人,秦、儀觀之,乃《太公陰符篇》也。「此書弟子久已熟誦,先生今日見賜,有何用處?」

  先生道:「汝雖熟誦,未得其精。此去若未能得意,只就此篇探討,自有進益。我亦從此逍遙海外,不復留于此穀矣。」

  秦、儀既別,去不數日。鬼穀子亦浮海為蓬島之遊,或雲已仙去矣。

  再說孫臏行至魏國,即寓於龐涓府中,臏謝涓舉薦之恩,涓有德色。臏又述鬼谷先生改賓為臏之事。龐涓驚道:「臏非佳語,何以改易?」

  臏道:「先生之命不敢違也。」

  次日同入朝中,謁見惠王。惠王降階迎接,其禮甚恭。臏再拜,奏道:「臣乃村野匹夫,過蒙大王聘禮,不勝慚愧。」

  惠王道:「墨子甚稱先生獨得孫武秘傳。寡人望先生之來,如渴思飲。今蒙降重,大慰平生。」

  遂問龐涓道:「寡人欲封孫先生為副軍師之職,與卿同掌兵權,卿意如何?」

  龐涓答道:「臣與孫臏,同窗結義,臏乃臣之兄也,豈可以兄為副?不若權拜客卿,俟有功績,臣當讓爵,甘居其下。」

  惠王准奏,即拜臏為客卿,賜第一區,亞于龐涓。客卿者,半為賓客,不以臣禮加之。外示優崇,不欲分兵權於臏也。

  自此孫龐二人,頻相往來。龐涓想道:「孫子既有秘授,未見吐露。必須用意探之。」

  遂設席請酒,酒中因談及兵機,孫子對答如流。及孫子問及龐涓數節,涓不知所出,乃佯問道:「此非孫武子兵法所載乎?」

  臏全不疑慮,答道:「然也。」

  龐涓道:「愚弟昔日亦蒙先生傳授,自不用心,遂至遺忘。今日借觀,不敢忘報。」

  孫臏道:「此書經先生注解詳明,與原本不同。先生止付看三日,便即取去,亦無錄本。」

  龐涓道:「吾兄還記得否?」

  孫臏道:「依稀尚存記憶。」

  涓心中巴不得便求傳授,只是一時難以驟逼。過了數日,惠王欲試孫臏之能,乃閱武於教場。使孫、龐二人各演陣法。龐涓布的陣法,孫臏一見即便分說,此為某陣,用某法破之。孫臏排成一陣,龐涓茫然不識,私問于孫臏。臏答道:「此即顛倒入門陣也。」

  涓又問道:「有變乎?」

  臏答道:「攻之則變為長蛇陣矣。」

  龐涓探了孫臏說話,先報惠王道:「孫子所布乃顛倒入門之陣,可變長蛇陣也。」

  已而惠王問于孫臏,所對相同。惠王以龐涓之才,不弱于孫臏,心中愈喜。只有龐涓回府,思想:「孫子之才,大勝於吾。若不除之,異日必為他欺壓。」

  心生一計,于相會中間私叩孫子道:「吾兄宗族俱在齊邦,今兄已仕魏國,何不遣人迎至此間,同享富貴。」

  孫臏見問,乃垂淚言道:「子雖與吾同學,未悉吾家門之事也。吾四歲喪母,九歲喪父,有于叔父孫喬身畔。叔父仕于齊康公為大夫,及田太公遷康公於海上,盡逐其故臣,多所誅戮,吾宗族離散。叔與從兄孫平、孫卓挈我避難奔周,因遇荒歲,複將我傭于周北門之外,父子不知所往。吾後來年長,聞人言鬼谷先生道高而心慕之,是以單身往學。又複數年,家鄉杳無音信。豈有宗族可問哉?」

  龐涓複問道:「然則,兄長亦還憶故鄉墳墓否?」

  孫臏道:「人非草木,能忘本原?先生于臨行之際,囑吾道:『汝之功名,終在故土。』今已作魏臣,此話不須提起矣。」

  龐涓歎了口氣,佯應道:「兄長之言甚當,大丈夫隨地立功名,何必故鄉也。」

  約過半年,孫臏所言都已忘懷了。一日朝罷,方回。忽有一漢子,似山東人語音,問人道:「此位是孫客卿否?」

  臏隨喚入府,叩其來歷。那人道:「小子姓丁名乙,臨淄人氏。在周客販,令兄有書信託某,送到鬼穀。聞貴人已得仕魏邦,迂路來此。」

  說罷將書信呈上。孫臏接書在手,拆而觀之,略雲:

  愚兄平、卓字達賢弟賓親覽,吾自家門不幸,宗族蕩散,不覺已三年矣。向在宋國為人耕牧,汝叔一病即逝。異鄉零落,苦不可言。今幸吾王盡釋前嫌,招還故里。正欲奉迎吾弟重立家門,聞吾弟就學鬼谷。良玉受琢,定成偉器。茲因某客之便,作書報聞,幸早為歸計,兄弟複得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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