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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回 武安君含冤死杜郵 呂不韋巧計歸異人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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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王既殺白起,復發精兵五萬,令鄭安平將之,往助王齕,必攻下邯鄲方已。趙王聞秦益兵來攻,大懼,遣使分路求救于諸侯。平原君趙勝曰:「魏,吾姻家,且素善,其救必至;楚大而遠,非以『合從』說之不可,吾當親往。」 於是約其門下食客,欲得文武備具者二十人同往。三千余人內,文者不武,武者不文,選來選去,止得一十九人,不足二十之數。平原君歎曰:「勝養士數十年於茲矣,得士之難如此哉?」 有下坐客一人,出言曰:「如臣者,不識可以備數乎?」 平原君問其姓名,對曰:「臣姓毛名遂,大樑人,客君門下三年矣。」 平原君笑曰:「夫賢士處世,譬如錐之處於囊中,其穎①立露。今先生處勝門下三年,勝未有所聞,是先生于文武一無所長也。」〔①穎:尖端。〕 毛遂曰:「臣今日方請處囊中耳!使早處囊中,將突然盡脫而出,豈特露穎而已哉?」 平原君異其言,乃使湊二十人之數。即日辭了趙王,望陳都進發。既至,先通春申君黃歇。歇素與平原君有交,乃為之轉通于楚考烈王。 平原君黎明入朝,相見禮畢,楚王與平原君坐於殿上,毛遂與十九人俱敘立於階下。平原君從容言及「合從」卻秦之事。 楚王曰:「『合從』之約,始事者趙,後聽張儀遊說,其約不堅。先懷王為『從約長』,伐秦不克。齊湣王複為『從約長』,諸侯背之。至今列國以『從』為諱,此事如團沙,未易言也。」 平原君曰:「自蘇秦倡『合從』之議,六國約為兄弟,盟于洹水,秦兵不敢出函谷關者十五年。其後,齊、魏受犀首之欺,欲其伐趙;懷王受張儀之欺,欲其伐齊;所以從約漸解。使②三國堅守洹水之誓,不受秦欺,秦其奈之何哉?齊湣王名為『合從』,實欲兼併,是以諸侯背之,豈『合從』之不善哉?」〔②使:假使。〕 楚王曰:「今日之勢,秦強而列國俱弱,但可各圖自保,安①能相為。」〔①安:怎。為:助。〕 平原君曰:「秦雖強,分制六國則不足;六國雖弱,合制秦則有餘。若各圖自保,不思相救,一強一弱,勝負已分,恐秦師之日進也。」 楚王又曰:「秦兵一出而拔上黨十七城,坑趙卒四十余萬,合韓、趙二國之力,不能敵一武安君。今又進逼邯鄲,楚國僻遠,能及於事乎?」 平原君曰:「寡君任將非人,致有長平之失。今王陵、王齕二十余萬之眾,頓於邯鄲之下,先後年餘,不能損趙之分豪。若救兵一集,可以大挫其鋒,此數年之安也。」 楚王曰:「秦新通好于楚,君欲寡人『合從』救趙,秦必遷怒于楚,是代趙而受怨矣。」 平原君曰:「秦之通好于楚者,欲專事于三晉。三晉既亡,楚其能獨立哉?」 楚王終有畏秦之心,遲疑不決。 毛遂在階下顧視日晷②,已當午矣。乃按劍曆階而上,謂平原君曰:「『從』之利害,兩言可決。今自日出入朝,日中而議猶未定,何也?」〔②晷:觀察太陽光的影子,從而確定時間的儀器。〕 楚王怒問曰:「彼何人?」 平原君曰:「此臣之客毛遂。」 楚王曰:「寡人與汝君議事,客何得多言?」 叱之使去。毛遂走上幾步,按劍而言曰:「『合從』乃天下大事,天下人皆得議之!吾君在前,叱者何也?」 楚王色稍舒,問曰:「客有何言?」 毛遂曰:「楚地五千餘裡,自文武稱王,至今雄視天下,號為盟主。一旦秦人崛起,數敗楚兵,懷王囚死。白起小豎子,一戰再戰,鄢、郢盡沒,被逼遷都。此百世之怨,三尺童子,猶以為羞,大王獨不念乎?今日『合從』之議,為楚,非為趙也!」 楚王曰:「唯唯。」 遂曰:「大王之意已決乎?」 楚王曰:「寡人意已決矣!」 毛遂呼左右,取歃血盤至,跪進于楚王之前曰:「大王為『從約長』當先歃,次則吾君,次則臣毛遂。」 於是從約遂定。毛遂歃血畢,左手持盤,右手招十九人曰:「公等宜共歃於堂下!公等所謂『因人成事①』者也。」〔①因人成事:借助、依賴別人之力而成其事。〕 楚王既許「合從」,即命春申群將八萬人救趙。平原君歸國,歎曰:「毛先生三寸之舌,強于百萬之師!勝閱人多矣,乃今于毛先生而失之,勝自今不敢複相天下士矣。」 自是以遂為上客。正是: 櫓檣空大隨人轉,秤錘雖小壓千斤。 利錐不與囊中處,文武紛紛十九人。 時魏安厘王遣大將晉鄙帥兵十萬救趙。秦王聞諸侯救至,親至邯鄲督戰,使人謂魏王曰:「秦攻邯鄲,且暮且下矣。諸侯有敢救者,必移兵先擊之!」 魏王大懼,遣使者追及晉鄙軍,戒以勿進。晉鄙乃屯於鄴下。春申君亦即屯兵于武關,觀望不進。此段事權且放過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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