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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第七十二回 棠公尚捐軀奔父難 伍子胥微服過昭關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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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說伍員沿江東下,一心欲投吳國,奈路途遙遠,一時難達。忽然想起:「太子建逃奔宋國,何不從之?」 遂望睢陽一路而進。行至中途,忽見一簇車馬前來。伍員疑是楚兵截路,不敢出頭,伏于林中察之,乃故人申包胥也,與員有八拜之交,因出使他國回轉,在此經過。伍員趨出,立于車左。包胥慌忙下車相見,問:「子胥何故獨行至此。」 伍員把平王枉殺父兄之事,哭訴一遍。包胥聞之,惻然動容,問曰:「子今何往?」 員曰:「吾聞『父母之仇,不共戴天。』吾將奔往他國,借兵伐楚,生嚼楚王之肉,車裂無極之屍,方泄此恨!」 包胥勸曰:「楚王雖無道,君也;子累世食其祿,君臣之分定矣。奈何以臣而仇君乎?」 員曰:「昔桀紂見誅於其臣,惟無道也。楚王納子婦,棄嫡嗣,信讒佞,戮忠良,吾請兵入郢,乃為楚國掃蕩污穢,況又有骨肉之仇乎?若不能滅楚,誓不立於天地之間!」 包胥曰:「吾欲教子報楚,則為不忠;教子不報,又陷子於不孝。子勉之!行矣!朋友之誼,吾必不漏泄於人。然子能覆楚,吾必能存楚;子能危楚,吾必能安楚。」 伍員遂辭包胥而行。不一日,到了宋國,尋見了太子建,抱頭而哭,各訴平王之過惡。員曰:「太子曾見宋君否?」 建曰:「宋國方有亂,君臣相攻,吾尚未通謁也。」 卻說宋君名佐,乃宋平公嬖妾之子。平公聽寺人伊戾之讒,殺太子痤而立佐。周景王十三年,平公薨,佐嗣立,是為元公。元公為人,貌醜而性柔,多私無信。惡世卿華氏之強,與公子寅、公子禦戎、向勝、向行等,謀欲除去之。向勝泄其謀于向甯,甯與華向、華定、華亥相善,謀先期作亂。華亥乃偽為有疾,群臣皆來問疾。華亥執公子寅與禦戎殺之,囚向勝、向行於倉廩之中。元公聞之,亟駕車親至華氏之門,請釋二向。華亥並劫元公,索要世子及親臣為質,方從其請。元公曰:「周、鄭變質,自昔有之。寡人以世子質於卿家,卿之子亦應質於寡人。」 華氏商議,將華亥之子無慼,華定之子啟,向甯之子向羅,質於公所。元公亦召世子欒,與母弟辰,公子地,質于華亥之家。華亥始釋向勝、向行,從元公還朝。 元公與夫人,心念世子欒,每日必至華氏,視世子食畢方歸。華亥嫌其不便,欲送世子歸宮。元公甚喜。向寧不肯曰:「所以質太子者,惟不信也。若質去,禍必至矣。」 元公聞華亥中悔,大怒,召大司馬華費遂,將帥甲攻華氏。費遂對曰:「世子在彼,君不念耶?」 元公曰:「死生有命,寡人不能忍其恥辱!」 費遂曰:「君意既決,老臣安敢庇其私族,以違君命哉?」 即日整頓兵甲。元公遂將所質華無慼、華啟、向羅,盡皆斬首,將攻華氏。華登素善於華亥,奔往告之。華亥忙集家甲迎戰,兵敗。向寧欲殺世子,華亥曰:「得罪於君,又殺君子,人將議我。」 乃盡歸其質,與其党出奔陳國。華費遂有三子,長華貙chū,次華多僚,華登其第三子也。多僚與貙素不睦,因華氏之亂,譖於元公,言:「華貙實與亥定同謀,今自陳召之,將為內應。」 元公信之,使寺人宜僚告于費遂。費遂曰:「此必多僚譖言也。君既疑貙,則請逐之。」 華貙之家臣張匄,微聞其事,訊於宜僚。宜僚不肯言。張匄拔劍在手,曰:「汝若不言,吾即殺汝!」 宜僚俱,盡吐其實。張匄報于華貙,請殺多僚。華貙曰:「登出奔,已傷司馬之心矣。吾兄弟複相殘,何以自立?吾將避之。」 華貙往辭其父,張匄從行。恰好費遂自朝中出,多僚為之禦車,張匄一見,怒氣勃發,拔佩劍砍殺多僚。劫華費遂同出盧門,屯于南裡。使人至陳,招回華亥、向甯等一同謀叛。宋元公拜樂大心為大將,率兵圍南裡。華登如楚借兵,楚平王使蒍越帥師來救華氏。伍員聞楚師將到,曰:「宋不可居矣!」 乃與太子建及其母子,西奔鄭國。有詩為證: 千里投人未息肩,盧門金鼓又喧天。 孤臣孽子多顛沛,又向滎陽快著鞭。 楚兵來救華氏,晉頃公亦率諸侯救宋。諸侯不欲與楚戰,勸宋解南裡之圍,縱華亥向甯等出奔楚國,兩下罷兵。此是後話。 是時鄭上卿公孫僑新卒,鄭定公不勝痛悼。素知伍員乃三代忠臣之後,英雄無比,況且是時晉、鄭方睦,與楚為仇,聞太子建之來,甚喜,使行人致館,厚其廩餼。建與伍員,每見鄭伯,必哭訴其冤情。鄭定公曰:「鄭國微兵寡,不足用也。子欲報仇,何不謀之于晉?」 世子建留伍員于鄭,親往晉國,見晉頃公。頃公叩其備細,送居館驛,召六卿共議伐楚之事。那六卿:魏舒、趙鞅、韓不信、士鞅、荀寅、荀躒。時六卿用事,各不相下,君弱臣強,頃公不能自專。就中惟魏舒、韓不信有賢聲,餘四卿皆貪權怙勢之輩,而荀寅好賂尤甚。鄭子產當國,執禮相抗,晉卿畏之。及游吉代為執政,荀寅私遣人求貨于吉,吉不從,由是寅有惡鄭之心。至是,密奏頃公曰:「鄭陰陽①晉、楚之間,其心不定,非一日矣。今楚世子在鄭,鄭必信之。世子能為內應,我起兵滅鄭,即以鄭封太子,然後徐圖滅楚,有何不可?」 〔①陰陽:反復〕 頃公從其計,即命荀寅以其謀私告世子建,建欣然諾之。建辭了晉頃公,回至鄭國,與伍員商議其事。員諫曰:「昔秦將杞子、楊孫謀襲鄭國,事既不成,竄身無所。夫人以忠信待我,奈何謀之?此僥倖之計,必不可!」 建曰:「吾已許晉君臣矣。」 員曰:「不為晉應,未有罪也。若謀鄭,則信義俱失,何以為人?子必行之,禍立至矣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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