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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回 晏平仲二桃殺三士 楚平王娶媳逐世子(2)


  魯昭公別後,景公召晏嬰問曰:「卿于席間,張大其辭,雖然存了齊國一時體面,只恐三傑之後,難乎其繼。如之奈何?」

  晏子對曰:「臣舉一人,足兼三傑之用。」

  景公曰:「何人?」

  曰:「有田穰苴者,文能附眾,武能威敵,真大將之才也!」

  景公曰:「得非田開疆一宗乎?」

  晏子尋曰:「此人雖出田族,然庶孽微賤,不為田氏所禮,故屏居東海之濱。君欲選將,無過於此。」

  景公曰:「卿既知其賢,何不早聞?」

  晏子對曰:「善仕者不但擇君,兼欲擇友。田疆、古冶輩血氣之夫,穰苴豈屑與之比肩哉?」

  景公口雖唯唯,終以田、陳同族為嫌,躊躇不決。忽一日,邊吏報道:「晉國探知三傑俱亡,興兵犯東阿之境;燕國亦乘機侵擾北鄙。」

  景公大懼。於是令晏子以繒帛詣東海之濱,聘穰苴入朝。苴敷陳兵法,深合景公之意,即日拜為將軍,使帥車五百乘,北拒燕、晉之兵。穰苴請曰:「臣素卑賤,君擢之閭裡之中,驟然授以兵權,人心不服。願得吾君寵臣一人,為國人素所尊重者,使為監軍①,臣之令乃可行也。」

  〔①監軍:官名。監視軍隊行動。〕

  景公從其言,命嬖大夫莊賈,往監其軍。苴與賈同時謝恩而出。至朝門之外,莊賈問穰苴出軍之期,苴曰:「期在明日午時,某於軍門專候同行,勿過日中也。」

  言畢別去。至次日午前,穰苴先至軍中,喚軍吏立木為表,以察日影;因使人催促莊賈。賈年少,素驕貴,恃景公寵倖,看穰苴全不在眼。況且自為監軍,只道權尊勢敵,緩急自由。是日親戚賓客,俱設酒餞行,賈留連歡飲,使者連催,坦然不以為意。穰苴候至日影移西,軍吏已報未牌,不見莊賈來到,遂吩咐將木表放倒,傾去漏水,竟自登壇誓眾,申明約束。號令方完,日已將晡。遙見莊賈高車駟馬,徐驅而至,面帶酒容,既到軍門,乃從容下車,左右擁衛,踱上將台。穰苴端然危坐,並不起身,但問:「監軍何故後期?」

  莊賈拱手而對曰:「今日遠行,蒙親戚故舊攜酒餞送,是以遲遲也。」

  穰苴曰:「夫為將者,受命之日,即忘其家;臨軍約束,則忘其親;秉枹鼓,犯矢石,則忘其身。今敵國侵淩,邊境騷動,吾君寢不安席,食不甘味,以三軍之眾,托吾兩人,冀旦夕立功,以救百姓倒懸之急,何暇與親舊飲酒為樂哉?」

  莊賈尚含笑對曰:「幸未誤行期,元帥不須過責。」

  穰苴拍案大怒曰:「汝倚仗君寵,怠慢軍心,倘臨敵如此,豈不誤了大事!」

  即召軍政司問曰:「軍法期而後至,當得何罪?」

  軍政司曰:「按法當斬!」

  莊賈聞一「斬」字,才有懼意,便要奔下將台。穰苴喝教手下,將莊賈捆縛,牽出轅門斬首。唬得莊賈滴酒全無,口中哀叫,討饒不已。左右從人,忙到齊侯外報信求救。連景公也吃一大驚,急叫梁邱據持節①往諭,特免莊賈一死;吩吩乘軺車疾驅,誠恐緩不及事。那時莊賈之前,已號令轅門了。梁邱據尚然不知,手捧符節,望軍中馳去。穰苴喝令阻住,問軍政司曰:「軍中不得馳車,使者當得何罪?」

  答曰:「按法亦當斬!」

  梁邱據面如土色,戰做一團,口稱:「奉命而來,不幹某事。」

  穰苴曰:「既有君命,難以加誅;然軍法不可廢也。」

  乃毀車斬驂,以代使者之死。梁邱據得了性命,抱頭鼠竄而去。於是大小三軍,莫不股栗。穰宜之兵,未出郊外,晉師聞風遁去。燕人亦渡河北歸。苴追擊之,斬首萬餘。燕人大敗,納賂請和。班師之日,景公親勞於郊,拜為大司馬,使掌兵權。史臣有詩雲:

  寵臣節使且罹刑,國法無私令必行。
  安得穰苴今日起,大張敵愾慰蒼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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