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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回 宋莊公貪賂搆兵 鄭祭足殺婿逐主(3)


  卻說齊僖公約會衛侯,並征燕兵。衛方欲發兵,而宣公適病薨。世子朔即位,是為惠公。惠公雖在喪中,不敢推辭,遣兵車二百乘相助。燕伯懼齊吞併,正欲借此修好,遂親自引兵來會。紀侯見三國兵多,不敢出戰,只深溝高壘,堅守以待。忽一日報到:「魯、鄭二君,前來救紀。」

  紀侯登城而望,心中大喜,安排接應。

  再說魯侯先至,與齊侯相遇於軍前。魯侯曰:「紀乃敝邑世姻,聞得罪于上國,寡人躬來請赦。」

  齊侯曰:「吾先祖哀公為紀所譖,見烹于周,於今八世,此仇未報。君助其親,我報其仇,今日之事,惟有戰耳。」

  魯侯大怒,即命公子溺出車。齊將公子彭生接住廝殺。彭生有萬夫不當之勇,公子溺如何敵得過?秦子、梁子二將,並力向前,未能取勝,剛辦得架隔遮攔。衛、燕二主,聞齊、魯交戰,亦來合攻。卻得後隊鄭伯大軍已到,原繁引檀伯眾將,直沖齊侯老營,紀侯亦使其弟嬴季,引軍出城相助,喊聲震天。公子彭生不敢戀戰,急急回轅。六國兵車,混做一處相殺。魯侯遇見燕伯,謂曰「谷邱之盟,宋、魯、燕三國同事。口血未乾,宋人背盟,寡人伐之。君亦效宋所為,但知媚齊目前,獨不為國家長計乎?」

  燕伯自在失信。垂首避去,托言兵敗奔逃。衛無大將,其師先潰。齊侯之師亦敗,殺得屍橫遍野,血流成河,彭生中箭幾死。正在危急,又得宋國兵到,魯、鄭方才收軍,胡曾先生詠史詩雲:

  明欺弱小恣貪謀,只道孤城頃刻收。
  他國未亡我已敗,令人千載笑齊侯。

  宋軍方到,喘息未定,卻被魯、鄭各遣一軍衝突前來。宋軍不能立營,亦大敗而去。各國收拾殘兵,分頭回國。齊侯回顧紀城,誓曰:「有我無紀,有紀無我,決不兩存也!」

  紀侯迎接魯、鄭二君入城,設享①款待,軍士皆重加賞鎬。嬴季進曰:「齊兵失利,恨紀愈深,今兩君在堂,願求保全之策!」

  〔①享:饗;酒食。〕

  魯侯曰:「今未可也,當徐圖之。」

  次日,紀侯遠送出城三十裡,垂淚而別。

  魯侯歸國後,鄭厲公又使人來修好,尋武父之盟,自此魯、鄭為一党,宋、齊為一黨。時鄭國守櫟大夫子元已卒,祭足奏過厲公,以檀伯代之。此周桓王二十二年也。

  齊僖公為兵敗于紀,懷憤成疾。是冬病篤,召世子諸兒至榻前囑曰:「紀吾紀仇也;能滅紀者,方為孝子。汝今嗣位,當以此為第一件事。不能報此仇者,勿入吾廟!」

  諸兒頓首受教。僖公又召夷仲年之子無知,使拜諸兒。囑曰:「吾同母弟,只此一點骨血,汝當善視之。衣服禮秩,一如我生前可也。」

  言畢,目遂瞑。諸大夫奉世子諸兒成喪即位,是為襄公。

  宋莊公恨鄭入骨,複遣使將鄭國所納金玉,分賂齊、蔡、衛、陳四國,乞兵復仇。齊因新喪,止遣大夫雍廩,率車一百五十乘相助。蔡、衛亦各遣將同宋伐鄭。鄭厲公欲戰,上卿祭足曰:「不可!宋大國也,起傾國之兵,盛氣而來。若戰而失利,社宋莊公貪賂搆兵 鄭祭足殺婿逐主稷難保,幸而勝,將結沒世之怨,吾國無寧日矣!不如縱之。」

  厲公意猶未決。祭足遂發令,使百姓守城,有請戰者罪之。宋公見鄭師不出,乃大掠東郊。以火攻破渠門,入及大逵,至於太宮,盡取其椽①以歸,為宋盧門之椽以辱之。鄭伯鬱鬱不樂,歎曰:「吾為祭仲所制,何樂乎為君?」

  於是陰有殺祭足之意。

  〔①椽:支架屋面的木料。〕

  明年春三月,周桓王病篤。召周公黑肩於床前,謂曰:「立子以嫡,禮也。然次子克,朕所鍾愛,今以托卿。異日兄終弟及,惟卿主持。」

  言訖遂崩。周公遵命,奉世子佗即王位,是為莊王。

  鄭厲公聞周有喪,欲遣使行吊。祭足固諫,以為「周乃先君之仇,祝聃曾射王肩,若遣人往吊,只取其辱。」

  厲公雖然依允,心中愈怒。

  一日,游於後圃②,止有大夫雍糾相從。厲公見飛鳥翔鳴,淒然而歎。雍糾進曰:「當此春景融和,百鳥莫不得意。主公貴為諸侯,似有不樂之色,何也?」

  厲公曰:「百鳥飛鳴自繇,全不受制於人。寡人反不如鳥,是以不樂。」

  雍糾曰:「主公所慮,豈非秉鈞③之人耶?」

  〔②圃:花木之地,但無圍;有圍為園。
  ③秉鈞:執掌大權。〕


  厲公嘿然。雍糾又曰:「吾聞『君猶父也,臣猶子也。』子不能為父分憂,即為不孝;臣不能為君排難,即為不忠。倘主公不以糾為不肖,有事相委,不敢不竭死力!」

  厲公屏去左右,謂雍糾曰:「卿非仲之愛婿乎?」

  糾曰:「婿則有之,愛則未也。糾之婚於祭氏,實出宋君所迫,非祭足本心。足每言及舊君,猶有依戀之心,但畏宋不敢改圖耳。」

  厲公曰:「卿能殺仲,吾以卿代之,但不知計將安出?」

  雍糾曰:「今東郊被宋兵殘破,民居未複。主公明日命司徒修整廛chán舍,卻教祭足齎粟帛往彼安撫居民,臣當於東效設享,以鴆酒毒之。」

  厲公曰:「寡人委命於卿,卿當仔細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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