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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回 秦文公郊天應夢 鄭莊公掘地見母(3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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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早朝,莊公假傳一令,使大夫祭足監國,自己往周朝面君輔政。姜氏聞知此信,心中大喜曰:「段有福為君矣!」 遂寫密信一通,遣心腹送到京城,約太叔五月初旬,興兵襲鄭。時四月下旬事也。公子呂預先差人伏于要路,獲住齎書之人,登時殺了,將書密送莊公。莊公啟緘看畢,重加封固,別遣人假作薑氏所差,送達太叔。索有回書,以五月初五日為期,要立白旗一面於城樓,便知接應之處。莊公得書,喜曰:「段之供招在此,薑氏豈能庇護耶!」 遂入宮辭別薑氏,只說往周,卻望廩延一路徐徐而進。公子呂率車二百乘,於京城鄰近埋伏。自不必說。 卻說太叔接了母夫人姜氏密信,與其子公孫滑商議,使滑往衛國借兵,許以重賂。自家盡率京城二鄙之眾,托言奉鄭伯之命,使段監國,祭纛犒軍,揚揚出城。公子呂預遣兵車十乘,扮作商賈模樣,潛入京城。只等太叔兵動,便於城樓放火。公子呂望見火光,即便殺來。城中之人,開門納之。不勞餘力,得了京城。即時出榜安民,榜中備說莊公孝友,太叔背義忘恩之事。滿城人都說太叔不是。 再說太叔出兵,不上二日,就聞了京城失事之信。心下慌忙,星夜回轅。屯紮城外,打點攻城,只見手下士卒紛紛耳語。原來軍伍中有人接了城中家信,說莊公如此厚德,太叔不仁不義。一人傳十,十傳百,都道:「我等背正從逆,天理難容。」 哄然而散。太叔點兵,去其大半,知人心已變,急望鄢邑奔走,再欲聚眾。不道莊公已在鄢。乃曰:「共吾故封也。」 於是走入共城,閉門自守。莊公引兵攻之。那共城區區小邑,怎擋得兩路大軍。如泰山壓卵一般,須臾攻破。 太叔聞莊公將至,歎曰:「薑氏誤我矣!何面目見吾兄乎!」道自刎而亡。 胡曾先生有詩曰: 寵弟多才占大封,況兼內應在宮中。 誰知公論難容逆,生在京城死在共。 又有詩說莊公養成段惡,以塞薑氏之口,真千古奸雄也。詩曰: 子弟全憑教育功,養成稔惡陷災凶。 一從京邑分封日,太叔先操掌握中。 莊公撫段之屍,大哭一場,曰:「癡兒何至如此!」 遂簡①其行裝,薑氏所寄之書尚在。將太叔回書,總作一封,使人馳至鄭國,教祭足呈與薑氏觀看。即命將薑氏送去潁地安置,遺以誓言曰:「不及黃泉,無相見也!」 〔①簡:有多意,此作檢查講。〕 薑氏見了二書,羞慚無措,自家亦無顏與莊公相見,即時離了宮門,出居潁地。莊公回至國都,目中不見薑氏,不覺良心頓萌,歎曰:「吾不得已而殺弟,何忍又離其母?誠天倫之罪人矣!」 卻說潁谷封人,名曰潁考叔,為人正直無私,素有孝友之譽。見莊公安置姜氏於潁,謂人曰:「母雖不母,子不可以不子,主公此舉,傷化極矣!」 乃覓鴞鳥數頭,假以獻野味為名,來見莊公。莊公問曰:「此何鳥也?」 潁考叔對曰:「此鳥名鴞,晝不見泰山,夜能察秋毫,明於細而暗於大也。小時其母哺之,既長,乃啄食其母,此乃不孝之鳥,故捕而食之。」 莊公默然。適宰夫進蒸羊,莊公命割一肩,賜考叔食之。考叔只揀好肉,肉紙包裹,藏之袖內。莊公怪而問之。考叔對曰:「小臣家有老母,小臣家貧,每日取野味以悅其口,未嘗享此厚味。今君賜及小臣,而老母不沾一臠之惠,小臣念及老母,何能下嚥?故此攜歸,欲作羹以進母耳。」 莊公曰:「卿可謂孝子矣!」 言罷,不覺淒然長歎。考叔問曰:「主公何為而歎?」 莊公曰:「你有母奉養,得盡人子之心。寡人貴為諸侯,反不如你!」 考叔佯為不知,又問曰:「姜夫人在堂無恙,何為無母?」 莊公將薑氏與太叔共謀襲鄭,及安置潁邑之事,細述一遍:「已設下黃泉之誓,悔之無及!」 考叔對曰:「太叔已亡,姜夫人止存主公一子,又不奉養,與鴞鳥何異?倘以黃泉相見為歉,臣有一計,可以解之。」 莊公問:「何計可解?」 考叔對曰:「掘地見泉,建一地室,先迎姜夫人在內居住。告以主公想念之情,料夫人念子,不減主公之念母。主公在地室中相見,於及泉之誓,未嘗違也。」 莊公大喜,遂命考叔發壯士五百人,于曲洧牛脾山下,掘地深十餘丈,泉水湧出,因於泉側架木為室。室成,設下長梯一座,考叔往見武姜,曲道莊公悔恨之意,如今欲迎歸孝養。武薑且悲且喜。考叔先奉武姜至牛脾山地室中。莊公乘輿亦至,從梯而下,拜倒在地,口稱:「寤生不孝,久缺定省,求國母恕罪!」 武薑曰:「此乃老身之罪,與汝無與。」 用手扶起,母子抱頭大哭。遂升梯出穴,莊公親扶武薑登輦,自己執轡隨侍。國人見莊公母子同歸,無不以手加額,稱莊公之孝。此皆考叔調停之力也。 胡曾先生有詩雲: 黃泉誓母絕彝倫,大隧猶疑隔世人。 考叔不行懷肉計,莊公安肯認天親! 莊公感考叔全其母子之愛,賜爵大夫,與公孫閼同掌兵權。不在話下。 再說共叔之子公孫滑,請得衛師,行至半途,聞共叔見殺,遂逃奔衛,訴說伯父殺弟囚母之事。衛桓公曰:「鄭伯無道,當為公孫討之。」 遂興師伐鄭。不知勝負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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