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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勒奉表于王濬


  十二月,幽州都督王濬自謂英雄無比,豪傑無雙,欲反晉自稱尊號。當劉亮、高集切諫,皆被殺之。時燕國霍原志節清高,屢辭征辟。濬使人召至,以尊號事問之,原不答,濬誣以罪,殺之而梟其首。於是士民駭怨,而濬矜豪日甚,不親政事,所任皆苛刻小人。棗嵩、朱願貪橫尤甚,北州謠曰:「府中赫赫朱丘伯,十囊五囊入棗郎。」

  石勒聞知,集兵丁將士商議,欲襲之,未知虛實,將遣使觀之。當參佐刁膺等請用羊祜、陸抗故事,致書於濬。勒以問張賓,賓曰:「濬名為晉臣,實欲廢晉自立,但患四海英雄莫之從耳。將軍名振天下,今折節事之,猶懼不信,況為羊、陸之抗敵乎?夫謀人而使人覺其情,難以得志矣。」

  勒曰:「善!子之言正合孤心。」

  於是,勒遣舍人王子春奉表於濬,濬大喜。其表曰:

  勒本小胡,遭世饑亂,流高屯厄,竄命冀州,竊相保聚,以救性命。今晉祚淪夷,中原無主,為帝王者非公複誰?願殿下應天順人,早登皇祚,勒奉戴殿下如天地父母,殿下察勒微心,亦當視之為子也。

  濬讀罷大喜,謂子春曰:「石公可信乎?」

  子春曰:「殿下中州胄望,威行夷夏。自古胡人為輔佐,名臣則有矣,未言為帝王者也。石將軍非惡帝王不為而讓于殿下,原以帝王自有應立,非智力之所取故也,又何怪乎?」

  濬大悅,遣使以重禮報聘於勒。勒受之。時游綸兄游統為濬將,鎮范陽城,遣使私附於勒。勒斬其使,遣人以其書與使人首級送於濬。濬雖不罪統,益信勒之忠誠,無複疑矣。

  二年正月,有星如日隕於地;又有三日相承東行,又有流星隕於平陽北,化為肉。人視之,則長三十步,廣二十七步,臭息聞於平陽。肉旁常有哭聲,晝夜不止。漢主聰聞知,心甚惡之,以問公卿。陳元達曰:「陛下女寵太盛,此應為亡國之征,宜修省之。」

  聰曰:「此乃陰陽之理,何關人事?」

  言訖,忽後宮宮人奏:「皇后劉氏產下一條大蛇,一隻猛獸,在宮中傷人。」

  聰急使人捕之,軍人即帶兵刃去捕蛇獸,蛇獸飛走不見,尋之不獲。軍人急出奏知漢王。聰正煩惱,出榜去尋,忽群臣奏說:「百姓道其蛇獸飛走在前隕肉之旁,如今其隕肉蛇獸不知何處去了,哭聲亦止。」

  正論間,忽後宮宮人來奏皇后劉氏死了。聰流淚入宮,去訖。文武退班,劉聰人宮舉哀,斂葬畢,自此之後亂寵,進禦無序矣。

  卻說王濬遣使者送玉麈尾與石勒。勒在襄國聞濬使至,盡匿其勁卒精甲,以羸師虛府以示,北面拜使者而受書。濬送勒麈尾,陽不敢執,懸之於壁,朝夕拜之,曰:「我不得見王公,見其所賜,如見王公也。」

  使人見勒如此殷勤,以為是實。時勒複使董肇奉表,同使人去見王濬,期以三月中旬親詣幽州奉上尊號。又修箋將金帛送與棗嵩,求並州牧。棗嵩受勒賂,甚稱勒德於濬。濬又得勒表,心中大悅,又問使人虛實動靜之事。

  使人俱陳勒形勢寡弱,款誠無二,及言拜麈尾之事。濬亦以為實,心中不疑,不為設備矣。

  卻說石勒問濬于王子春虛實如何,子春曰:「幽州去歲大水,人不粒食。王濬積粟百萬,不能賑贍,刑政苛酷,賦役殷煩。忠賢內離,夷狄外叛,人皆知其將亡。濬意氣自若,曾無懼心。更置台閣,布列百官,自謂漢高、魏武不足比也。」

  勒撫幾笑曰:「王彭祖真可擒也。」

  卻說漢嘉、涪陵、漢中之地皆為成有。成王李雄虛己好賢,隨才授任。命太傅李驤養民于內,李鳳等招懷於外。刑政寬簡,獄無冤囚,興學校,置史官。其賦民,男歲穀三斛,女人半之,疾病又半之。戶綢絹不過數丈,綿數兩,事少役希,士民多富實,新附者給複除。是時天下大亂,而蜀獨無事,年谷豐登,竟可閭門不閉,路不拾遺。然朝無儀品,爵位濫溢,吏無祿秩,取給於民。軍無部伍,號令不肅,此其所短也。

  時粱州張咸聞知,乃與民眾謀集五萬人,欲逐楊難敵以州來降于成。難敵見兵起,亦不敢戰,引兵退還。於是張咸以梁州降于成,成主李雄封鹹為將,就鎮梁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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